怀疑与猜忌,更面临着这个天下百姓对她的信任危机。而沐国早就与婺国之间不清不楚,柖国怕是也难逃干系,徯国商人又遍布各国。如今,天下是真的乱了。
“老大爷,您说,宁怀帝姬真的会……不会的,她不是那样的人。”柳下朝烟想问怀朱到底会不会把人交出去,但还没说完自己便先否定掉了。她简直不敢想,如果怀朱真的那么做了,她该怎么面对昔日的好友,甚至是她的嫂嫂。
“女娃,你心里都没有答案的话,我这个老头子又怎么会有?与其胡思乱想,不如亲眼去看,莫要被别人三两句话一说便丢了心。”
是啊,以怀朱的傲气,又怎么会因为别人的逼迫而低头,纵使天下人疑她,只要她不疑自己,便没有低头的一日。柳下朝烟瞬间明了,“我知道了。但我不打算去找兄长了,我要去宁怀帝姬那里。”
“女娃你可想好了,这一路可不好走啊。”
“这世上本就没什么好走的路,若是好走,那定是因为走的人多了,就只是寻常路了。可我要与这天道争一争,便注定不能走寻常路。”
老人捋了捋下巴上尽白的胡须,虽然被反驳,眼底却涌出笑意,暗道果然如此,此女并非池中物啊。
“如此,你便替我带句话吧。待你见到宁怀帝姬时,告诉她:‘赭,惑者,为惑天下,亦是为祸天下’。这是我给她的上一个问题的答案。”
柳下朝烟借着灯光看着桌子上未干的水迹,默念几遍,渐渐记住了这句话,然后道:“好。”
“老头子我也要离开这处地方了,天下之大,怕也是无缘再见了。女娃,一路顺风。”
柳下朝烟深深地看了老人一眼,最后起身,弯腰朝他鞠了一躬,“一路顺风。”
当柳下朝烟的背影已经看不见之后,老人又坐了一会儿,喝完了最后一口浊茶,茶早已凉透,更加难以入口了,老人却丝毫不在意。他自己也不清楚,是他太老了,以至于味觉也失灵,还是他尝过的苦涩太多了,多到他已经习惯了这个味道。也或许,两者兼有吧。
老人知道,自己和许多人怕是都无缘再见第二面了,他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了,不过,能走多远是多远吧。许是他一心向善,苍天终于在他快要步入虚空时给了他这么一份机缘,他也已经看开,所以亦未曾大喜大悲。
站起身,老人理了理衣襟,往北方走去,那是淇国的方向。狐死首丘,出来的太久,他也该回无荒山了。
等柳下朝烟第二天背着包裹路过时,只看见空荡荡的茶水摊,木桌上还摆着几只没收拾的陶碗,而茶水摊的主人,则早已没了踪影。
柳下朝烟紧了紧手中的包裹,向着茶水摊低声道了一句“谢谢”,便也上路了。
她昨夜向客栈的小二打听过,离此地最近的通往怀国和郯国交界处的城池是河帘城,还要往东走三十里才能到。估计如果靠走的话,天黑之前是到不了了,夜晚一般都比较危险,所以她打算到前面的镇子租一辆马车,小二说那里的马车只要两百文一趟,一般商户都是从那里租马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