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便生活在新月城内,见到过的最大的官也不过是新月城的县令,可如今竟然看见了有着如同索命阎王一般可怕名声的摄政王。
即便心里做了再多的准备,在此番情景面前也早已失了方寸。
秦疏白静立了一会儿,看着朱孟立的脸色从惊恐绝望到昏暗认命,这才满意的勾了唇角踏进了屋子。
身后顾左顾右一双冷眸如寒剑一般扫过所有人。
秦疏白伸出手来,一甩长袖,径自坐在最前方,撑着自己的头看向朱孟立。
朱孟立立刻跪在秦疏白面前,重重地磕了两个头,哑了的嗓子还带着颤音,显然很是惧怕秦疏白。
“草民……草民朱孟立,见……见过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秦疏白伸出手来虚虚抬了一番,眉眼流转之间,是一阵又一阵的压迫。属于上位者的气势凛人,即便他此时嘴角含笑,也不能证明他本身是否真有好的心情。
朱孟立稍稍抬头看了一眼秦疏白的神色,到底还是吓的不敢站起身来回话,只能双手按在地上,低了头,毕恭毕敬,等待着秦疏白的再一次问话。
“想来你也知道,陛下少年心性喜好玩乐,整个大晁百年基业如今交在一个孩子手中,想必即便是你也有些忧心忡忡吧。”
朱孟立连忙磕头:“草民惶恐,不敢想。”
秦疏白笑了一声:“陛下好女色,宫中女眷每日俱添,若非本王阻止,恐怕勾栏院女子也早已入了宫中。”
朱孟立神色一暗,立刻明白了秦疏白的意思。
“你朱家出过一位宰相,两位皇妃,四位太子侍读,可谓是忠心耿耿。”
“王爷谬赞……”
“你也清楚,你朱家两位皇妃贤德,皆辅佐皇帝成为一代明君,而圣德皇妃更是救下了两名贤士,为我大晁做出了极大的贡献。”
朱孟立脸色唰的变白,秦疏白一句又一句的抛出了朱家的过往,便已经是无法再挽回的铁定事实。
不论如何反抗,他们朱家也没有再争辩的机会。
他想起了自家的光荣过往,朝中重臣,受人仰重,一度成为名士和其他朝臣结交的热门对象。
可伴君到底如伴虎,一不小心便会深陷地狱,不论先前的衷心有多被人熟知,一旦被怀疑,任何争辩都会变成借口。
他朱家便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党争中失去了改良国家的心思。
既然不能改变国家,他们便不能再为此改变了自己。
因此才隐居在了这新月城中,多年来都平安无事。可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想起了自己的女儿,想起了她悲切的目光,想起了她宁愿香陨也不肯入宫的执着。
他又何尝想让自己的女儿入宫啊。
朱孟立一边想着一边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整个人的胆子也因为自己的女儿而变得大了一些。
他咬紧牙关,突然恭恭敬敬地又给秦疏白磕了一个头。
“不敢瞒王爷,倘若草民可以为国家做出些事情,必定抛头颅洒热血也在所不辞,可草民的女儿,实在已经配不上陛下……”
秦疏白挑了眉头。
朱孟立脸色惨白,但说话的口气到底已经不再颤抖,他低着头,不敢看秦疏白的眼睛,道:“小女孟浪,未及笄之前便与一男子纠缠,并怀了他的孩子……”
秦疏白眉头一跳。
朱孟立闭了闭眼睛,绝望地继续道:“等到草民发现已经为时已晚……小女早已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而当时圣旨也恰恰在此时而来……”
秦疏白没有搭话,依然撑着自己的头,似听非听。
“小女心中放不下那男子,多次为情而伤害自己……草民没了办法,只得将她锁入高楼,想断了她的念想。”
“哦?这么说那男子已死?”
朱孟立点点头,随后又立马不确定的摇摇头。
“死就是死了,你又点头又摇头的作甚!”站在一旁的顾左没有耐心,自然不像秦疏白那样有心情听完朱孟立的一大段坦白。
他只关心两件事情。
一是带着朱灵枝回京。
二是痛揍姚九歌一顿。
他想起自己被困在幻境当中的窘迫,不免又怒火中烧了起来。
朱孟立被顾左喊的又是一顿颤抖,他抓了抓地,为难道:“事情发生后草民派人抓捕过,那时追到河边见他跳入河中许久没有动静,我们便也没有再追下去……”
“那便是生死不明了。”
朱孟立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点点头。
秦疏白终于不再撑着头一副慵懒的模样,转而端坐了姿势,一手搭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出一声声低音来。
整个屋内皆噤若寒蝉,无人敢说话,只能听着那一声声如同催命音一般的声响响彻在整座屋内。
“本王到底还是白跑了一趟,难免还是有点不高兴。”
朱孟立白了脸,立刻又磕了头。
“王爷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