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一些吧,400块钱能买什么衣服。”韩之焕准备再转些钱给安彩瑞,“算是借给你的,以后你读书或读培训班赚钱后再还给我。”
安彩瑞瞪圆了眼睛,特认真地看着韩之焕:“400块钱不能买衣服吗?一条裤子只要40块钱,如果运气好,10块钱就能买一件T恤。”
轮到韩之焕错愕了:“那么便宜,能穿吗?”
“那么便宜,我妈妈也不舍得给我弟弟买。全校唯一穿破裤子的学生,就是我和我弟弟了。”安彩瑞说得很平常。
韩之焕吃惊得呼吸都要不顺畅了。
什么?穿的是10块钱、40块钱的衣服,连这样便宜的衣服都要穿到破?安彩瑞到底经历的是怎样的童年?
“你父亲呢?”在韩之焕的意念里,男人挣钱养家天经地义。之前只听安彩瑞含混地讲她有一个好吃懒做的爸爸,被她妈妈赶走了。
安彩瑞歪头仰望着天空,想了一会儿:“对爸爸,其实我压根没有印象。只是听妈妈每次提起他,都说那个懒鬼,那个馋鬼,那个短命的,那个不得好死的……在我小的时候,他倒是来找过我们,看上去长得挺高,只是站得不直,五官挺好,表情奇怪了点。
每次他来,妈妈又哭又喊又叫,发疯一样打他。
再后来,他就彻底消失了。
这么多年,我们已经习惯没有他了。
这么多年,我也习惯没有妈妈了。”
说到最后一句,安彩瑞低下了头。
“习惯没有妈妈?”韩之焕的愕然刷出了新高度。
“我的妈妈,大概是世界上最奇怪的妈妈了。在外人面前,她总是掉着泪说她为我们作了多少牺牲,又付出了多少!关起门来,她爱自己胜过爱孩子。
她才50岁不到,已经不上班很多年。家里稳定的收入是低保。逢年过节,社会企业慰问贫困家庭,总有我家一份。开学前的爱心助学,我也总会被拉过去。感谢啊,拍照啊。我熟练得很。
现在轮到我弟弟了。
我妈妈的奇怪还在于,她不上班,却总有钱。我希望是打麻将赢来的。她私下里弄来的钱都花在她自己身上。
她有很多衣服,花里胡哨的那种。我从初中开始穿她淘汰下来的奇怪衣服,想想真是难为情。
最过分的是,她借口家里没有钱,不让我上大学。
她急着,急着让我出嫁。”
说到后来,安彩瑞的声音低不可闻。
韩之焕突然很冲动,想揽过她,抱抱她,安慰她。
当安彩瑞重新抬起头,韩之焕发现她笑得风轻云淡,甚至有些过于灿烂。
“你,不难过?”韩之焕犹犹豫豫问她。
“难过有用吗?”安彩瑞歪头反问。
韩之焕为之一怔。
“想让我哭,我偏要笑;想让我妥协,我偏要抗争;我嘛,反正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就把反抗当事业好了。”
韩之焕觉得自己除了鼓掌,再也没办法表达自己的敬佩了。原来安彩瑞除了美貌,还有这样耀眼的闪光点。
这份坚强,他可不一定有。
“安安!你真棒!我为你感到自豪!”韩之焕说得有些动容。管她是不是“韩家流落在外的女儿”,这朋友,他交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