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龙船上。

    一会要防土匪来袭，混乱一时，一会船队在河中又遇到土埂，前行受阻，这使杨广十分气闷。

    杨广召来魏征等人，问:“魏大夫，你们查河中土埂阻船之事如何了?”

    这事由左相刘小文负责，他出列说道:“陛下，此事道士们戡察已有结果，由于河工偷懒，在两县交接处常留有土埂，麻叔谋等督察不详，便放水进来，以致成患，阻碍船行。”

    魏征赶紧出列，禀呈道:“经道士们建议，州县官员把那些河工负石沉河，作为河下鬼托船而行。”

    炀帝显然很满意，问:“现在河下鬼有多少了?”

    “禀陛下，每发现一处河中土埂，便令他们潜水挖除，然后将他们负石沉没，现已发现三处土埂，处理了三十多人为河里的水鬼。”

    肖后听到这里，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想，必是官员克扣粮饷，雇工少了，才出现土埂。现在，不查官员，怪罪河工，实为不妥。她瞅皇帝，见皇帝脸上现出笑容，她晓得皇帝对麻叔谋等人按时完成运河开挖任务是满意的，不去追求其贪污之事，便淡淡地说:“这种水鬼能保佑船队安全吗，你们道士要给个说法才好。”

    魏征知道肖后对道教很有研究，知道所谓河鬼背船是胡说，但她贤惠不戳穿他们的把戏，便说:“是，微臣回去查出处。”

    魏征走后，肖后向炀帝看了看，欲言又止。炀帝问道:“爱妾，你想什么，想说什么?不用担心，你说什么朕都不会怪罪于你的。”

    肖后说:“陛下要臣妾说臣妾就说了，在洛阳西苑，发生过水花、

    锦绣两夫人先后自缢身亡的事，现在，臣妾耽心一时土匪来袭，一时又闹水鬼，船上美人与夫人中间是否会有人跳水自溺，如果有那样的事发生，那就会产生极坏的影响。”

    “会有人跳水自溺?”

    肖后微微一笑，说:“眼下是春天，草木萌动，动物发情，皇上，人也是一样，那些得不到感情上满足的美人，会心情郁闷，又会因郁闷而采取异动，那是可怕的。”

    炀帝晓得，后宫历来是美人自杀的地方，她们像美丽的花朵一样，自开自灭，没人记录。他是尽量照顾她们，广布雨露，让她们鲜活，但像水花、锦绣夫人那样，只要名份而不要性命的人也是他始料未及的。他说:“朕就不明白了，朕广布雨露，把爱给她们，她们不感觉朕的爱意吗?”

    肖后想了一想，她想与杨广讨论孔子《论语》里所说的“爱’’

    与“恕”的问题。孔子说:“仁者爱仁”，这就是“爱”，孔子又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就是“恕”。爱是给予，恕是勿施。作为帝王给后宫的爱是有限的，而作为统领后宫的领袖皇后就践行恕，明确她们不准做什么。她说:“陛下，你对后宫管理如何看呢?是实施孔子所说的‘爱’还是实施他所说的‘恕’呢?”

    炀帝对她研究儒道佛的学识是知道的。他说:“在太原时，先帝为朕请了几个老师，先是讲帝王术的，要朕学尧舜，广施仁爱，朕听不进去，又有老师讲霸王术，朕很喜欢，使杨家很快崛起，成为霸主，后来攻灭南陈，统一南北成就帝业。朕想霸道也是统领后宫之术。”

    肖后想起在他们谋划废除杨勇太子之位时，她和杨广也讨论过帝王术与霸王术，杨广是相信立竿见影的霸道，她也相信，因此，她给后宫订了很多的规矩，允许她们做什么，不准许她们做什么，订了“十不准”的规矩，到了船上，她又给她们增加了一条规矩，不准她们近水，出舱必须有卫兵与太监在旁，以防落水，实际是防美女中有人投河。昨天，她又颁令:让歌舞队每天必须又唱又跳八个时辰，练武的女兵队练武六个时辰，读书习字的姑娘们学习十个时辰，她想这样来消耗姑娘们的精力，老老实实在船上呆着。她把这些做法跟炀帝说了，仰着头问:“陛下，臣妾这样做，对否?”

    炀帝柔和地说:“皇后，你真是朕的好妻子，管理后宫就像管理一支军队，难啊，你辛苦了。”

    肖后感到一阵欣慰，赶紧说:“这是臣妾份内之事，应该做的。”

    炀帝随意问道:“你给后宫规定的‘十不准’里，好像有一条不准美人凝视男子的肚子，朕不明白此规定是何意?”

    肖后瞄了炀帝一眼，嘻嘻嘻笑了好一会，说:“有些东西不好写出，腿间的那个东西怎么可以写呢，臣妾就用肚子来代替了，嘻嘻……”

    炀帝听后笑了一笑，想起夜间做的美女梦，他梦见美人褒姒，以为这位一笑使皇帝丢天下的商代美人是个祸水，出了一身冷汗。转身睡去，又梦见汉代美人王昭君，百般恩爱，……可是，醒来衾被冰冷，很是失落。想到此，他忽然说:“不知何故，朕近日常梦见古代美人呢?”

    肖后嫣然一笑，问:“陛下，你梦见谁了?”

    炀帝一副自嘲的面孔，摇一摇头，没有回答肖后的问话。他仰望远山，悠悠地问:“啊，张果老易空空道士为朕寻找夫人，不知办得怎么样了?”

    肖后觉得他在自问，也没有回答。她想，那两个道士肯定逃了，他们怎么能找到古代美人或者她们的后代呢，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她心中有些得意，杨广这个好色之徒还在做古代美人梦呢。过了一会，她说:“陛下，易空空张果老两位仙师说是通神，必能把夫人带来，你就放下心来等两天吧，你要是猴急臣妾给你叫个婕妤来?”

    炀帝捏住她的手:“不要，不要，朕要等新夫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