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他家乡闹水灾,大水一直漫到
天边。他坐在一块木板上,他的父亲和几个哥哥扶着木板在水里游着。他眼看着一个个浪头卷走他的生命之舟旁的几个哥哥,当他看到陆地的时候,父亲的力气也用
完了。他是全家唯一的幸存者。他活泼的眼神从此变得呆滞了,他的眼前似乎总是弥漫着一片茫茫的大水。
布奇结了婚,美丽的妻子为他生了五个可爱的孩子。三个男孩,两个女孩。他渐渐忘记了过去的痛苦,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他们全家出去郊游,布奇雇了
一辆汽车,可是汽车不够宽敞,他只好骑着自行车兴致勃勃地跟在后面。这时车祸发生了。那一瞬间,他的眼神又变得像木头一样呆滞。布奇又成了孤身一人。
此后,鳏夫布奇再也没结过婚。他当过兵,出过海,他没日没夜地跟苦难的朋友待在一起,倾尽全力帮别人忙,也经历了数不清的大风大浪。然而,死神逼近的时候,老像没看见他似的,总是拥抱别的灵魂。
90岁的布奇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们身后,他苍凉的声音像远古时期的洪流冲击着每一个人:
“一窝蚂蚁抱成足球那么大的一团,漂浮在离我10米远近的水面上。每一秒都有蚂蚁被洪水冲出这个球。当这窝蚂蚁跟5岁的我一起登上陆地时,它们竟还有网球那般大小。”
我感到自己就像那团洪水中的蚂蚁,在翻滚中任凭宰割,越来越小,直到消散在滚滚的洪水之中……
阴影中的陶陶很快地消失不见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悄无声息,仿佛一个魔术。不知道为何,原本冰冷刺骨的房间,有他的时候,竟然感觉到了些许温暖。而伴随着他的离去,整个房间的气温骤降,重新变得难以忍受起来。我怅然若失地望着他离去的地方,久久地盯着空气中的某个点,地板上的某块纹路。我知道,这个陪伴我一生的朋友,已经不在了。我不知道他是被人取代了,还是自己改变了。我不知道该如何接受这个事实,也不知道如何同小舒说明。只得愣在那里,哪里也不想去,此刻我多么渴望时间永远地定格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走吧,小舒还在家等着你。陶陶已经回不来了,我们的宿命还在继续。”
我回过来头,原来是影子,他不知道何时已经折返回来,正靠在门框之上望着我。
“他变成什么了吗?为什么会突然地消失掉?”
我有些不太明白。
“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通过科学来解释的。你要知道,有些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更何况,我们的科学还很落后,很多在高科技文明其实稀松平常的事情,在我们看来,就有如神迹。”
影子耐心地解释到,又像是某种安慰。但我亲眼目睹了老黄所行的神迹,所以对他深信不疑。
“你的意思是说,一个人凭空消失,如烟一般,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我还是有些不懂,此刻的我,一脸蒙逼。
“举个例子吧。”
原本想拉着我回家的影子,看着我失魂落魄的样子,似乎也于心不忍,开始耐心地跟我解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