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人笑道:“或许傻子傻得分不清日月,还在梦中呢。”
“说得也是,哈哈哈……”众人哄笑。
“不许说我四哥!!”
突然,从一辆马车里冲出一团肉球,手里提着一柄竹剑,朝着那离得最近、笑得最欢的人狠狠一敲。
“啪!”
“唉哟,哪来的顽童,竟敢冒犯老夫……”
“打得就是你!”
肉球虽然个头很小,但却勇猛无敌,在人群里一阵左冲右撞,把那带头嘲笑的人打得抱头鼠窜。这时,从那马车里传出一个脆嫩的声音:“傅弟,别打了,快回来!!”
“哦,就来……”
此时,肉球已被身强体壮的人给制住,有人认出了他是上左大夫姬英的宝贝儿子,也不敢把他怎样,只是死死抱着他,不让他再发狠。可是肉球向来蛮横,听见马车里的人召唤,当即眼珠一转,右手猛地向身后那人裆下一掏,抓住一物,用力一捏。
“啊!!”
惨绝人寰的叫声响起,肉球脱身而出,朝自己的马车奔去,一个不小心手里的竹剑脱手而飞,正好飞入身旁一辆马车,随即便听那车内传出一声痛呼,肉球一怔,回头看去,只见从那马车里钻出个脑袋,不停的揉着额头。
肉球笑道:“呵呵,对不住了。”
“傅弟,傅弟,快回来!!”
清脆的呼唤声像是珠玉落盘一样,正在揉脑袋的燕十八听得一怔,寻声而望,只见朱帘半挑,一双无比清澈,无比干净的眼睛突然撞入心里。
“来了,来了……”
身周的人群再次骚动,那双眼睛眨了一下,然后缩了回去,茫然间,燕十八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愣愣的转过头,随着人群的目光看去。
……
姬烈没有战车,所以他只能站在车辕上,车夫牵着瘦马,其余六人走在马车的两旁。
“嘎吱,嘎吱……”
破破烂烂的车轮辗过青石板,发出不堪负荷的声音,让听见这声音、看见这一幕的人都情不自禁的替那车轮担心,深怕它一下瞬间便会散落一地,那样,也太丢脸了!
而这马车上下左右的八人,除了姬烈,人人一身布衣,布衣倒也罢了,至少应该整齐一新,可这仍然是奢侈的想法,除了那个美丽的小侍女有一件半新半旧的明黄裙子,其他人身上打满了布丁,或是干脆光着膀子!
马车,缓缓的驶向宫城。
奇怪的是,万众失声。寒酸到极致,让人发不出声音,自然也就没有人议论。
姬烈不知道他们在看什么,也不会去猜测他们复杂目光里的含意,他只是仰着头,淡然的看着望城台上的安君。
有人宫门外责问他:“小侯子,天下大事,在戎在祀,如今时辰已过,侯子可曾知罪?”
“时辰已过?”
姬烈神情一愣,看了一眼上方模糊不清的安君,又把全场扫了一眼,傻笑道:“你真傻,我是个傻子,傻子怎么会分得清时辰?”
“胡言乱语,不成体统,简直有失国体!”生性刚烈的右史薛离子一张脸涨得通红,正想排众而出,把这亵渎礼仪的傻子给好生教训一顿。
上左大夫姬英打横一拦,站在了前面,朝着并驾齐驱的姬云、姬烈两位侯子深深一揖:“时辰已至,恭迎两位侯子!”
“咚、咚、咚!”三声鼓响。
百官一怔,随即回过神来,两位侯子这一去,怕是今生再难回国,说起来,也算是对安国做出巨大的牺牲,既然如此,又何苦去与一个傻子计较呢?
“恭迎侯子!”百官揖礼。
姬烈默然还礼,然后跳下马车,走在姬风的身侧,大步向宫城内迈去。
此时,万众瞩目下,他走得气宇轩昂,不卑不亢,竟使人产生一种错觉,而这种错觉非常荒谬,令人心里乱跳:他,比二侯子更像国君之子!
……
再次站在宏伟的雕塑前,姬烈抬头看着雕像那张威严而又肃穆的脸,不经意间,却发现天边飞来一只苍鹰,落在那塑像的头上,随后,它紧紧的抓着塑像的鼻梁,使劲着的啄着那硕大的、石头做的眼睛。
“哈哈……”姬烈裂着嘴,轻声一笑。
他身旁的二兄不耐烦的聆听着老巫官那稀奇古怪的祈祷声,乍然间,听见傻子笑了,便瞅了他一眼,情不自禁的问:“你在笑什么?”
“你看,他的眼睛瞎了……”姬烈指了指雕塑上方。
姬风抬头一看,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