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起么?”
被经理训斥的时候,刘敬平依旧梗着脖子,薄薄的嘴唇紧紧地抿起来,直至抿成一条线。等孙经理说完,他从齿缝挤出几个字:
“对,北大的就是了不起。”
吴经理像突然发现程嘉树坐在旁边一般,指着他朝刘敬平吼道:
“你北大的就敢这么说?!人家清华的还没吱声呢!咱不说技术如何,清华的学生在态度上就把你比下去了!老孙你知道么,有一次改需求改了十三次,十三次哪,程嘉树任劳任怨、兢兢业业地重新做,一直做到我满意为止。刘敬平你听到没,他就有这种韧性,有这种精神……哼,更何况人家的技术能力各方面都比你强多了,还这么谦虚!怪不得用人单位都爱招清华的,不爱招北大的,一个勤恳踏实又虚心,一个半瓶子醋不服管,长脑子的都喜欢清华的吧?”
“就是,我要是HR我就选清华的学生,”孙经理连忙捧哏,“不论从哪个方面讲,清华的就是比北大的强!”
刘敬平挺拔地站在那里,双手握成拳,握得青筋暴突,脸色铁青,咬牙咬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程嘉树盯住他,既担忧又恐慌,怕他不管不顾地使性子坏了事,又怕他受委屈气伤了自己。在程嘉树看来,经理们的那些话对高傲的刘敬平来说无异于打脸吐口水一样的侮辱,他是绝对无法容忍的。
两名经理还在一唱一和地品评着清华北大孰优孰劣,故意抬高清华、贬低北大,刘敬平虽然一句话不说,脸色却越来越难看。程嘉树有点坐不住了,尴尬地暗暗祈祷:
“别再说了……要出人命了啊……”
孙经理变本加厉地一拍刘敬平的肩膀,假装和蔼可亲地劝导他:
“学学程嘉树,啊,你真比人家差得远了!我们是为你好,才说这些,等你以后碰壁碰得头破血流时会感激我们的。小年轻儿,在家里当小皇帝,到社会上可没人惯着你!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的,你还是个雏儿,就把锋芒收一收,成天张牙舞爪的,别把自己给害啰!等你混出来了,再对别人指手画脚吧!没熬出来之前,你就得低头,懂不?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啊?看你一脸不服气的样儿!告诉你,社会要教你做人,学着点儿啊!磨一磨你的傲气,对自己有好处,听到没有?”
程嘉树一跃而起,抓住刘敬平的胳膊,对经理们说:
“今天辛苦您二位啦!我回头劝劝他,等他想通了,我们再和甲方代表谈吧,现在真不是好时机……麻烦您帮我们遮掩一下,多谢啦!”
“看看人家,多好的孩子!”孙经理火上浇油,斜视着刘敬平,“你学学吧!”
程嘉树连拖带拽地将刘敬平拉出那座大楼,出了大门以后才松了口气。
刘敬平使劲一甩腕子,挣脱了他的手,恨恨地瞪着他:
“装,你继续装啊。”
“你说什么?”程嘉树向后面看了一下,这才转过头。
“你不是会装吗?在人前装得勤恳踏实又谦虚,被人耍得团团转还毫无怨言?我特么不知是谁,拿第一次做的去糊弄经理!你倒是伟光正了,把我衬托成小丑很合你意吧?”刘敬平打着怪腔怪调说。
程嘉树站定,黑亮的眼睛直视着他:
“你受了气,要发泄在我身上吗?”
“我可不敢,我怎么敢拿清华的学生出气呀?清华的学子个个都比北大的强,技术好,态度好,还特么的会装!用人单位当然喜欢这种人啦,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恭恭敬敬任人欺负,我要是老板,也想要这么听话的奴才!”
程嘉树上前一步,逼视着对方: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有说错吗?”刘敬平摊开手,“经理可是以你为光辉的榜样,在教我做人哪!我不会做人?我特么自己会挺直腰杆子!向你学习?学什么?学你跪舔上级、跪舔客户吗?”
程嘉树沉着面孔,从肩上摘下书包甩到地上,低声怒吼:
“你他妈再说一遍?”
“说就说,怕你?”刘敬平怒火中烧,口不择言地骂道,“我看透了,彻底看透了!你算什么朋友?看我被人家训成了孙子样儿,一句话都不肯为我说!呵呵,你本来就是个懦弱没骨气的孙子!甲方那么戏弄我们,你还腆着脸要见人家!一提到有新项目,你的节操就碎一地啊,特么的点头哈腰跪舔客户,不知廉耻,毫无下限,恨不得管甲方叫爸爸!”
程嘉树的拳头挥过来,重重地砸在刘敬平脸上,把并无防备的他打得猛地一趔趄,最终没稳住,倒在楼前广场的砖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