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哀地哭求:
“外祖母,您消消火,外祖父是一根通到底的直肠子,藏不得事受不得气的,只怕单杀进宫里,可不是正撞去让人拿把柄,孙女实言,为的是让镇国公府起防备,能远离朝堂庙宇,安安生生的愈好,而不是催着促着您们往绝路处去。”
萧怜容怔住了,似三九天被沁凉水浇了透,萧萧地从外寒到里:
“天大地大,容不得端家。”
话到凄凉处,正好风摇寒枝,凋伤秋叶无数,寒声亦是心声,是寻不到归途去处的迷惘,祖孙俩的那点泪早被秋风送了干净,仅余下面上略带湿意的斑驳。
萧怜容回了神,将顾昭和紧紧圈了个满怀:“我的儿,可苦了你这些年,你是公主,该无忧无虑的,养得尊贵傲气些,可你生受了这么多苦……”萧怜容絮絮叨叨,愈说愈难过,眼见着又要落泪:
“如今那人要将你送得远远的,岳国与陈国天南地北,此生更是不得见了……”
顾昭和倒是定了下来,她乖顺地依着萧怜容,明致的眼是泠泠水,清净静沉的:“外祖母,我会回的。”
萧怜容不以为意,只摇首道:“这便是孩子话了,和亲的公主哪有回门的,又不是……”不吉利的话不好出口,便只在嘴上顿顿:“我倒情愿你好好的。”
顾昭和笑着宽慰她:“岳国虽不及陈国国力强盛,也是民安物阜之地,我是岳国嫡长公主,由不得旁人欺的。”
萧怜容心中不宁得很,却仍勉强笑了:“外祖母瞎操心呢,你孤身在外,可小心看顾着自个。”
顾昭和一一点头应了,随即颦蹙了秀眉:“我是不妨事的,倒是镇国公府……”
“你的心思惦念,外祖母都明白,只是你外祖父那性子,外祖母也只得慢慢劝慢慢引。”萧怜容搭着顾昭和的手缓缓起身,放目远眺,眉眼间是苍然古磐石似的坚毅:“能功成身退是最好,再不济,我总是与他一道的。”
……
十月廿六,纳吉,以岳国皇长女顾昭和八字,归卜于陈国太庙,复使使者往告,婚姻之事于是定。
“双鸾衔寿金钏一对,赤金累丝镶嵌金镯一对,双花如意镶宝石金坠一对,鲍鱼,蚝豉,元贝……海味八式,聘饼一担……公主,三金,聘饼,海味,三牲可都齐全着,您瞧瞧,成双成对的,可不是如意美满,好事成双?又有珊瑚朝珠,蜜蜡朝珠,沉香朝珠各一盘,赤金镶宝扣一对,白玉鸳鸯扣一对,同心如意青玉扣一对,衔珠金凤簪一对,万福万寿点翠长簪一对……至贵至重,堪与公主配,您大喜,陈国对您可是上心留意的,往后福禄双全的日子,数也数不尽,过也过不完。”
来报纳征礼的太监是内务府总管郭成,人老经世,专挑好话捡,顾昭和“唔”了声:“你惯会说话,嘴巧舌灵的,便承你吉言。”
郭成得了夸,更是打千儿作揖的,紧着呈了红绿描金的龙凤书帖,殷勤道:“这‘素仰壶范,久钦四德,千金一诺,光生蓬壁’十六字’,是陈国太子爷亲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