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然看着她的百年时光匆匆而过,看着她被别人的言语中伤,看着她从在意到麻木,从愤怒到理智,从曾经那个单纯的少女,到如今人前这个见惯了冷暖是非、不再多说半句话的少妇。
他也看到她曾躲在自己洞府的房间中,仰见那轮明月,思疑起许多年前,她曾问师父的那些话,她能去信任别人吗?她能有心爱之人吗?她能幸福,像自己母亲一样,只当个被人保护的小女人吗?
师父说能。
但哪里能?
她进了仙庭的第一日,便被别人欺骗;她的心爱之人就是那个贾峪吗?她对他只有恨意,其他人,也从未走进自己的内心;而如今,她也再不能做个单纯的受人保护的小女人了,她也不再有什么幸福,她早已被现实击打得千疮百孔,也早已习惯了一个人。
悠悠百年也好,漫漫千年也罢,她大概,都会一个人度过。
自生至灭,孑然一人。
至少,现在的她,便是。
……
“唉,云大堂主,我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黑暗潮湿的山洞中,林修然忽然叹了口气,开口出声。
这一次,再不是在虚幻的景象之中,而是在现实里。
那场幻象里,他的人,从她出生时便在。
他见过她婴孩时满身血污地躺在白狐裘中的模样,见过她当小尼姑时一脸幽怨地下山挑水的模样,见过她化身“吃心肝的母夜叉”在江湖中行走的模样,见过她一无所有被堵在破庙中不知所措的模样,见过她跪在佛前忏悔说想要有个心爱之人的模样。
他也见过仙庭之内,她为了自己的身子清白而担惊受怕的模样;见过她面对千夫所指时出言反驳被讽,沉默以对被嘲,最终只能生生咽下这口气的模样;他更见过她仰头望着明月,思虑前尘过往,最终决定从此孑然一人、孤独终老的模样。
然后,悠悠数百年,人世匆匆过。
眼前的幻象走到了尽头,开始与现实交汇。
他从她的全世界路过。
如今的他,还见到了这黑暗潮湿的山洞中,衣裳半露近乎赤、裸,盖在白狐裘中满身心魔黑气的她。
那个在她的世界中行走的自己的虚影,最终重合到了现在的他身上。
他看着她,有一种错觉。
忽然觉得眼前盖在白狐裘中的她,和许多许多年前,那个满身血污裹在白狐裘中的婴儿,并没有什么分别。
她活得一直像个孩子,只是曾被许多伪装覆盖、掩饰。
她其实一直都渴望被人保护,就像她说的,做个小女人。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做那个高高在上,人人畏惧的戒律堂堂主。
她其实一点都不想这样。
于是,就在此刻,她的心魔借着她陷入昏迷之际,黑气升腾,猖狂作祟。
林修然望着这漫漫腾腾的心魔黑气,微眯起眼睛,他握着手中的那块新的问道之石残片,脸上笑意更甚。
……
有人曾说,漂亮的脸蛋常有,而有趣的灵魂太少。
也许,眼前的这颗灵魂对于旁人来说,并非十分有趣,但对于林修然来说,却已经足够有趣了,能让他有兴趣再探查下去。
比看光一个女子的身子更让人兴奋的,是看光一个女子自出生以来,自婴孩到少女再到少妇人妻的漫长一生。
如他为她修补本源,掀开那张白狐裘时能见到她身体的那一大滩白一样,他在她的人生中行走时,也能体会到她的每一个感受,每一个小情绪,每一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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