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的伙计披上白巾,手里拿着盘子走进来,小心的将一壶锦鲤开放在桌上。
这锦鲤开是江南几地比较出名的佳酿之一,复社的士子们觉得“锦鲤”之名和他们本身高洁傲岸的情操相吻合,所以对此酒尤其钟爱,每次吟诗作赋都要浅酌上几壶。
士子们喝酒和武将不同,山东军的武将们喝酒,那都是直接用大酒坛倒在碗里,当水咕咚咕咚的往仰脖子灌。
在他们看来,喝酒为的什么,不就是图个痛快。
可士子们用的是精雕细琢的小酒壶小酒杯,每每是浅酌上一口,借着微醉的酒意开始吟诗作赋,讲究个风雅情操,斯文处事。
当然了,只需要小酌上这么一口,沾染上一些酒气,若是后来有什么失言,也能借口喝醉用来推脱。
酒楼的伙计走进来将酒壶放下朝周围看了一眼,忽然发现今天的士子们有所不同,个个都是愁眉不展,虽然喝的不多,但已经是满脸通红的烂醉,口无遮拦的咒骂着什么。
“这十几个人喝了一壶锦鲤开啊,怎么就耍起酒疯来了......”
酒楼伙计有些纳闷,这些士子平常都是文质彬彬,今天怎么却都好像换了个人,锦鲤开的劲头根本不大,主要靠的还是开壶之后扑面而来的酒香才会受欢迎。
听清周围士子们喊的是什么,这酒楼伙计立马吓得一惊,就连手里的空酒壶都差点端翻,当下是连连摆手开始招呼:
“候公子,候公子?”
“公子,这些话可不能乱说,被人听到可了不得!”
他喊了几句,但负手站在窗前的侯方域却纹丝不动,似乎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不得已,只能朝周围的人再次喊道:
“宋公子...陈公子...李公子?”
他几乎将所有人招呼了个遍,但压根没有一个理他,正待他摇摇头要下去的时候,却听李雯呵呵笑了一声,自语道:
“酒不醉人人自醉,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酒楼伙计压根大字不识一个,当然听不懂这句在他眼里显得十分高深莫测的话,又是摇摇头迈步走下去。
忽然间,楼下传来十分喧闹的声音,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下而上,三十几个身穿青蓝色劲衣的人,手持腰刀,直奔楼上而来。
“保安司捉拿犯人,无关人等都给老子闪开!”
“刀枪无眼,都闪开!!”
听到这些颇为蛮横的喊声,再看看眼前这些人身上统一的制式装备,二楼的宾客们当即变得惊慌失色,纷纷打着自保的心思敬而远之,朝周围躲过去。
这伙计送空壶下去的时候,正巧就赶上保安司一行人匆匆忙忙的上楼,当时就堵在一块。
“保安司只抓侯爷明令蛊惑人心的重犯!”
为首的那名保安司小头目瞪着大眼,还以为对方要阻拦,由于刚刚接到大头目那边急令,心中焦急,说话间已经将手中的刀打横立在半空中警告。
“我的祖宗哟——”伙计再也端不住手里的盘子,空壶啪嗒一声落到地上碎开,不过下面堵满了保安司的人,他想要下去一时倒还下不去。
“大爷,大爷行行好,借...借过一下...”
说这话的时候,那酒楼伙计浑身都在打颤,生怕对方一个不满意抽出刀把自己给剁了,从而把小命交待在这里。
二楼里的男女宾客们看见此情此景,当下也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些胆子小的甚至已经闭上眼睛,不敢看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不过事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保安司小头目挑眉看了酒楼伙计一眼,直接侧身让开一个身位,横着站在两层楼之间的过道上,不耐烦嘟囔道:
“快过。”
“谢谢大爷,谢谢大爷!”
听到这话,酒楼伙计如蒙大赦,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就连脚底下的盘子都顾不上了,连忙竖着身子往下挪动。
这些看样子十分蛮横的保安司人员并没有人说什么,有的怕刀伤到那个酒楼伙计,几个人小心的蜷缩在一起。
这一幕,令所有在场的男女都是瞠目结舌,根本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