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了一句:“把枪放下!”
“你的威胁毫无说服力”
白衣男的目光从准星上移到左扬东身上:“你的目的是卫毕舒吧?你连他都没法开枪,对你哥哥就行?”
左扬东瞥了一眼被甩到五六米外的麻醉枪所往外渗出的红色液体,直直的盯着眼前的男人:“我让你把枪放下”
闻言的左多轻蔑的一笑,连准星都不看的随意的开了一枪。
从江桥与卫毕舒两人相向的拳头间飞驰而过的子弹着实让两人吓了一跳,若是早个一秒半秒,这颗子弹只怕会先打烂江桥的手腕,经减速后射进卫毕舒的手掌里,但也仅仅是如此的程度,怒火中烧的两人把愤怒全部发泄到对方的身上,卫毕舒手上的右手负责防御,江桥打向他左边的攻击全部硬吃,江桥则更狠,对方打来的攻击他全部吃下,能卸力就卸,不能就靠着这攻击的惯性转身踢他一脚,你来我往,距离时而凑近时而拉开。
唯一不变的,是两人想要杀掉对方的意志。
“左多!”
左扬东手上的枪因生气与惊吓而握得直抖,咬牙切齿:“你到底在干什么?”
“你在干什么?”听得自己的哥哥说起话来云淡风清,左扬东只觉得心头直冒邪火。
左扬东朝那立柜努了下嘴,左多顺着目光而去,正好同那少女的眼睛对上。没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什么的左多回过头,表情平淡:“长得挺漂亮的,你喜欢?”
左扬东完全不明白自己的哥哥究竟是怎么个情况,他半张着嘴,调整了一会才将自己那一大串的疑问捋个清晰:“你没看到?”
“看到了,又怎么样?”
左多笑得和蔼可亲:“父亲让我把你带回去,我只有这个目的,其他的不关我事”
“你就连一点愤怒都没有?”左扬东的枪的准星已经偏到不知道哪里去了,见状的左多又将目光落到了那缠斗的两人上,声音悠扬平淡:
“这种事情,每天都会发生”
“有时候是女高中生,有时候是女初中生,有时候是小学生,甚至是男孩也会被如此。世界上的变态多了去,你今天管得了一个,明天呢?”
“你说得...是人话?”左扬东语调里满是不解:“你既然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些事,你也有改变他们的能力,你为什么不去制止?”
“幼稚。”左多的枪口随着略处于劣势中的江桥的脑袋移动,“今天你收拾了贩卖人口的黑虎帮,明天就会有贩卖人口的黑狗帮,黑猫帮。”
“只要有人有需要,就会有人去制造生产链,这个世界不都是这样的吗?要彻底解决,恐怕得把世界上所有对人口有需求的人全都杀了吧?”
“你做得到?”
“但即便是不完全制止,只要斩断了一条链,就可以拯救百千个家庭”左扬东说得声嘶力竭:“到底孤儿院里头有多少不是孤儿,到底有多少‘被孤儿’的儿童最终成了雏妓和乞讨的人棍...”
“你明明已经知道了!”
“你果然看了我的文件...”左多呼了一口气,对父亲的话语已经没有丝毫的怀疑:“我从未怀疑过你”
“因为你不做,所以我替你做。”左扬东目光坚定得很:“因为你和父亲都不做,所以我替你们做!”
被比自己小的人教导,其实不是一件什么愉快的事情,左扬东自己也懂得这个道理。当他看见江桥在楼梯口处的缠斗的录像时,只能尽力逃跑的他当真有种想往地底下钻的感觉。
江桥并不是很强。如果左多和江桥打起来,左扬东敢把自己全副身家全部赌上,赌江桥输。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本该无能为力的小屁孩,却做了自己一直以来都十分敬重的大哥都做不到的事情。
“你只是不想看见而已。”
左多忽然说道:“你知道的,没法根除就意味着在世界各处都会有同样的事情”
并不是只有仙霞市有贩卖人口的违法犯罪,在整个夏区,甚至是整个世界范围内,这种活动都是无法制止的。
“印区的这类犯罪多到没人管理得了。那些小女孩小男孩能往哪里去?”
如果有当妓的资质,他们就会被洗脑,调教,最后成为供人取乐的玩物;没有资质的,看看那些贫困地区是否需要,卖给他们当廉价劳动力或者生育机器;再次者,断他一些器官,成为黑恶势力敛财的工具。
“你自己都知道,人心不改,这类事情就不可能被制止”左多笑了:“我知道你想说震慑作用,但是你知道‘震慑’这两字的意思吗?”
还没等左扬东的回答,左多急促的话语便接了上来:“就算你捣毁了一个组织,一个团伙,对其他的团伙起到了震慑的作用,但是,仅仅只是震慑,只要一段时间的沉寂,只要有人的需求”
富贵险中求,为了钱,什么烂事都可以干。
“这就是人类,你是,他们两个也是”他指着那揍得对方鼻青脸肿的两人。
“但我不想这样,我想要更安稳点”左多见得左扬东的双眼血红,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们不管这事,行吗?”
“你跟我回去,跟父亲道歉,我们以后再也不管这件事”
“这两人任他们打,谁生谁死我都不插手,让他们打出个胜负”他的枪口甩了下,指着因下盘不稳而被捶到墙上去的江桥,“你要是喜欢那个女生,我们就把她也带回去”
江桥和卫毕舒把这两兄弟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江桥倒是蛮高兴自己没看错人,只是脸色越发阴沉的卫毕舒的拳头越来越重,他有些招架不住了。
“需要治疗就治疗,需要做手术就做手术,给她找心理医生,实在不行就把她这段痛苦的记忆消除掉,这对你而言对她而言都是好事”
“行吗?”
一连串的话语终于停下,低着头的左扬东手上的枪,早就不再着自己的哥哥。
他望着自己的地板,可能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治疗?做手术?消除记忆?”
看着地板的他一字一顿,含着齿音的话语里是他自己都搞不清楚的感情:
“身体上的伤口先修好,比方说药物成瘾之类的先清理掉,把内部清洗干净,然后被破坏的膜再给补起来,接着送去心理医生和精神医生那修理一下,实在不行清除掉她十几年来形成的记忆。”
“那是不是我要是有需要,还能根据我的要求添加各种各样的数据?”
“真棒,真棒”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制造女友,美滋滋。”
“你把她当成什么?玩具?”左扬东猛地抬起头,血丝遍布的眼球里满是愤怒:“那你和那个畜生有什么差别?”
兄弟间沉默无言。场上响起的,唯有被地卫毕舒踹出几米远外、跌倒在地的江桥的喘息声。
气喘吁吁的卫毕舒看着边吐着血边从地上慢慢悠悠爬起来的江桥,莫名的恐惧仿佛从嵌进记忆中一般的让他熟悉。
这人究竟怎么回事。
卫毕舒看见江桥将碎牙吐出,扯下上衣,将受伤的右手紧紧的缠住,又是摆出了格斗的架势来。
江桥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打什么东西。章法也没章法,脑袋里又乱得一片,总感觉这地板灰色的地板应该是绿色才对,如果上面长一些绿草可能会更加好。
但,不能倒下,倒下就输了,放弃也输了,直到弄死眼前这个人之前,自己绝没有认输的理由。
“和你的交涉,似乎就从来未成功过”
左多平淡的笑了,放下的枪又重新瞄住了无力站起的江桥:“那我处理了他后,再带你回去。”
砰。
子弹在左多的脚边溅出火花,声音甚至把等待着时机的两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左扬东的枪前冒着白烟,即便双手因没有想象到的后坐力而颤抖,他的话语依旧坚定:
“放下枪。”
“你觉得是你的枪快还是我的枪快”左多的眼睛眯成一条线,“为个外人。兄弟反目,值得?”
只见得左扬东的手往下移了些的同时,另一只手猛地将转轮式的枪匣打开。转轮转动的咔咔声回荡在仓库里,他一甩,枪管随机的对上了转轮上的某个位置,他将撞针一掰,将枪管抵到自己的喉咙上,脸色苍白:“真烫”
“你不会开...”
左多见得他这幼稚的威胁,轻蔑的一笑,但‘枪’字还未说出来,便见得自己的弟弟猛地扣下了扳机。
脆响响彻,江桥与左多都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左扬东咽下口水,发着虚的身体颤抖着,还能感觉到膀胱中的压迫感的他害怕得不由得咧起嘴。
他再一次将保险撞针打开,另一只手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惨笑着看着满脸惊愕的哥哥。
世间万物都是五五开。
左扬东偶尔会这么想。那些概率什么的,算得再准,也只是估计,存在着难言的不可预测,换言之,就是奇迹。
那不如,直接就把所有的事情简单的分成成功和不成功。在这两分面前,没有任何的可能性可言。
“哥”
他声音虚得要命,但却莫名的自信:“你觉得刚才撞针撞的位置,是那畜生开的一枪”
“还是我刚才开的那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