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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便是她跪坐在病床前,等候她醒过来。望着舒母已尽憔悴,枯黄干瘦的面容,心痛不已。
不知道过了多久,舒母终于缓缓睁开眼睛。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苍白的面庞因痛苦而扭曲,细细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渗出,好似每移动一下都是巨大的折磨。
舒然赶紧上前扶着她起来,眼眶湿润,往下,殷红的唇瓣已被咬的破皮,只剩苍白。是她为了忍着自己,不在她面前哭出来。
“然……然……”舒母缓缓开口,每个字都像千斤重般,令她说一字便停息一刻,而后剧烈地喘息。
舒然赶忙点头应道:“我在,妈我在。”
舒母大大地喘了口气,用尽全身力气,说:“听…你哥…说,你……结婚了……是不是…”
“嗯!我结婚了。”舒然哽咽着声音,“你等等,我把结婚证拿给你看。”
舒然转身捞起置放在桌上的包,颤抖着手,将所有的东西都倒出来,一样一样的翻找,近乎疯狂焦急的寻找,寻到那小红本。
终于,她的眸光出现一抹红。
“妈,我找到了。你看,”她翻开结婚证,迫不及待的指着那张照片,那些白纸黑字,告诉她,“妈,我跟秦现结婚了。”
舒母早已眼睛昏花,脑袋晕沉,却还是认真仔细地看了一眼,照片上的俊俏男生,果然是秦现。就如她第一次在楼下看见他的时候,一样的面貌。
舒母好像终于卸下了所有的牵挂,沉沉地叹息了一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然后便缓缓坠下床,沉沉的闭上眼。
十一月27日凌晨一点零五分,舒母因脑癌,去世。
……………
那一场雨下的好大,大的好像这世界所有的景色都模糊了,模糊在她浸满泪水的眼眶里。
这一刻,她才明白,世界上哪有什么感同身受,那都是骗人的。
她曾在急救室门口,见过医生摇头叹息,见过亲属崩溃痛哭。那个时候,她心里也无比难受,压抑落泪,那个时候她以为,她能感同身受。
可在这一刻。
她才明白,那种莫大的悲哀,那种彷徨无助,那种失去永不回来,远比她想象的痛苦要深。
她以为,经历过父亲的伤痛。这一次的她,心底的伤痕,不会那么撕心裂肺。
可生活总不会轻易放过她,那些回忆在脑海翻涌,那些血淋淋的伤口,又汩汩而流出鲜红的血液。
为什么,那么痛,痛到窒息。
他们提醒过的,母亲的身体,张爷爷提醒过的。
为什么她当时不曾在意。
是不是,如果她细心一点,如今的结果会不一样,是不是她能抓住一点机会。
可惜,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如果,从来没有重来的机会。
她在这场巨大的悲哀里,绝望地彻底,孤独地冰冷。
她好像做了一场大梦,梦境里的她冷热交替,在沙漠与冰川间穿渡。又似掉落在无底的沼泽之中,浑身被束缚地动弹不得。
她眼睁睁看着她最至亲至爱的携手走过,穿过她透明的躯体,笑着一直往前走。
那一刻,突然释然,可为什么,心那么空虚,那么孤独,那么冰冷。
以后每个除夕,每个中秋,每个团圆夜,她该抱着怎么样的心情过。
再也没有人在她受了委屈时,一句一句规劝她,安慰她。
再也没有人催着她做什么事了,逼着她放弃堕落的自己,逼着她前进了。
她终于,自由了。
自由的,好悲哀。
她紧闭着双眼,眼泪早已干凅,半点眼泪都哭不出来,只剩红肿的可怕的双皮,承载着所有负面的情绪。
为什么,留下她一个人。
为什么,都要走。
不要走,好不好。
舒然求求你们,不要走好不好。
回来好不好。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无声寂静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