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
那男人高兴地应了声,“恩人,好生休息,今晚我们守夜。”
卿酒酒点头,她抬手扒拉开那人的乱发,就见一张儒雅似玉的脸,清贵端方,朗如日月。
卿酒酒又叹息了声,不用把脉她都知道,这人伤的比她还重,要不管根本活不过今晚。
“便宜你了。”她撇了撇了嘴,肉痛的将最后一粒胶囊塞进男子嘴里。
夜半时分,月华无双。
卿酒酒模模糊糊地听到一阵悦耳琴声,叮叮咚咚,宛如三月初春溪流。
她手不动声色搁三菱刺上,猛地睁眼。
“听闻,是姑娘救了在下?”脆朗明丽的嗓音,宛如银质酒盏相互碰撞的醇音。
卿酒酒放下三菱刺,不可置否。
男子双膝上放着张七弦琴,琴身下,隐约可见藏起来的剑,他正信手拨弄,能听出琴技不凡。
卿酒酒目光兴味,“好一把琴中剑。”
男子微微一笑,眸光清润,像是甘泉流淌过白玉,“姑娘好眼光。”
卿酒酒听了一只耳朵的琴身,便不在多言。
一曲毕,男子又道,“在下琴长卿,不知姑娘芳名?”
卿酒酒闭着眼,伸直了一条腿,懒散的道,“卿酒酒。”
琴长卿忽然问,“不知卿姑娘可知道那些食人妖魔的来历?琴某一路走来,已遇到无数,可偏生朝廷毫无动静。”
卿酒酒睁眼,黑眸幽冷地看着他,“你知道什么?”
琴长卿划拉了下琴弦,只听的叮咚一声,无形的声波蔓延出去,啪的就将前面一截断木斩成两片。
卿酒酒心头一凛,她复又抓紧了三菱刺,“你是何来历?”
能以琴声为攻击手段,显然已经不是拳头近身格斗范畴。
琴长卿唇边有淡笑,“姑娘不必如此,琴某并无恶意。”
说完这话,他继续说,“不知姑娘可曾想到,大燕疆域以外,又是怎么样的国度?这些食人的妖魔,总不至于是凭空出现的。”
卿酒酒皱起眉头,面露沉思,“大燕以外,自然是像大燕一样的其他国家。”
琴长卿点头又摇头,“几百年前,国家还是有的,可现在没有了,大燕疆域以外,妖魔横行,百姓苟延残喘,时日久了,国不国,家不家。”
琴长卿的声音很低,低沉中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悲恸和怅然。
卿酒酒眉头皱的更紧,心头某种揣测掀起惊涛骇浪,她舔了下唇珠,压低声音问,“你是从大燕疆域外来的?”
琴长卿点头,“大燕疆域外的大陆,统称为九州,而大燕,位于九州中心,被赞为最后的乐土——中州。”
卿酒酒觉得不可思议,她一直以为大燕就和现代历史上的那些王朝差不多,可谁想,大燕以外,竟是玄幻得让人难以置信。
不过,她穿越两次这种无法解释的事都发生,还有什么是不能发生了?
她深呼吸了口气,正色道,“但是大燕一千多年来,并无任何文献记载有关九州的事。”
琴长卿摇头,“九州存在数万年,中州亦是,大燕的一千年,太短暂了,况大燕之前,前人在中州修建了屏障,以致妖魔无法到达,如今屏障已破,中州这片乐土,迟早不复存在。”
听闻这话,卿酒酒突然隐隐觉得大燕那所谓的屏障被破一事,指不定和她有关。
果然,就听琴长卿说,“大燕以北,冰雪五城被毁,大燕以南,百族一统,都向大燕内陆迁徙,以致出现大片荒漠,大燕以东,海岛沉没,也是早晚的事,大燕以西,尚且有天兰国在。”
卿酒酒浑身冰凉,她握着三菱刺的指尖都在发抖,“冰雪五城,是因我而毁的,百族是我统一的,东海岛,也是我率先领兵攻打的……”
琴长卿诧异地看着她,“原来你就是长乐郡主,不对,你若是长乐郡主,如今京城里准皇太子妃的长乐郡主又是谁?”
卿酒酒脸有些白,黑白分明的眼瞳里,头一次出现些许茫然,“我不知道……”
琴长卿垂眸,轻挑出几个柔和调子,“不管是冰雪五城还是百族,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关键的事,琴某发现有人在大燕疆域边境堆积了无数的尸体,鲜血满地,厚重的血腥味引来的妖魔,不然大燕至少还有一两百年的安稳。”
这话并不能安慰卿酒酒,她摩挲着冰冷的三菱刺,好一会才道,“放心,我不会让大燕重蹈九州的覆辙……”
“让大燕重蹈九州的覆辙!”斩钉截铁的话,说的狠厉十足,京城郡主府,身着奢华宫装的秦池,一字一顿的道,“这就是我的目的!”
长乐郡主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她盯着秦池,一言不发。
秦池轻笑了声,她伸出蔻丹红酥手挑起长乐的下颌,温言细语的道,“你别忘了,你和我一样,都是媚骨,如今你已经及笄,媚骨大成,让人发现,你就是祸国妖姬,该被活活烧死!”
长乐打了个颤,她拂开秦池的手,“不会,我杀了你,便没人知道我是媚骨。”
秦池掩唇笑了,姿态优雅,“真是天真。”
她手伸到长乐后腰的位置,“你这里,只要心悦之人碰一下,就能让你动情,再是刺青也是藏不住的,到时,你会死的更难看。”
长乐表情阴沉,那张艳色的脸,多了几分狰狞。
秦池说,“相信我,你不会想要尝试的。”
长乐咬牙道,“即便如此,我同你也是不一样的……”
秦池嗤笑,她挑眉道,“有甚不一样?你我身上流的都是秦家血,而秦家,根本就是九州秦家,几百年前,偷渡到的中州大燕,你怎么还不明白,所谓媚骨,在九州就只是长的好看一些的女子罢了,而在大燕,你我从生下来就该死,所以,只有九州重临,大燕覆灭,你我才能活的像个普通人!”
长乐死死握着圈椅扶手,她凶狠地盯着秦池,“不,蜜蜜不在了,我活还是死已经无所谓,我只要那人也失去至爱,失去在意的,一切都值当!”
秦池斜睨她,“大燕不存,哪还有什么至爱,简直是笑话。”
秦池又说,“本宫跟你说这么多,你想通同本宫合作便罢,若不然,就当本宫多费口舌了一遭。”
长乐似乎在沉思,她考虑了很久才问,“你想让我做什么?”
秦池眸光一亮,“之前你找到的大燕龙脉,我要你用天雷珠全炸掉!”
长乐呼吸一窒,脑子里有道念头挥之不去,炸了龙脉,毁了大燕,帝九黎会心痛,帝九黎不好过,卿酒酒也就不会好过,然后她在让她亲眼见着大婚。
如此,她抢夺了她的一切,将人逼将出来的同时,在当着她的面,亲手杀了帝九黎给她致命一击!
“好!”她嘴角笑意深邃,艳色无边的吐出这个字。
当晚,九层观星台,星官夜缺抬头望着夜空,幕黑苍穹,繁星闪烁。
“踏踏”登阶梯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道玄色红滚边直缀颀长身影出现在观星台上。
“凤星回来了。”夜缺平波无澜的道。
帝九黎抬头同样看了看夜空,然他什么都没看明白,“你确定?”
夜风徐徐,吹拂起夜缺的银发,丝丝缕缕的发丝在斑驳的光影中,泛出点点光亮,十分漂亮。
“我从前疑惑,为何凤星会生有媚骨,此二者一白一黑,不该同时存于一人之身,但今日,我才方知,凤星是凤星,媚骨是媚骨,从头至尾其实都是两个人。”
夜缺难得说这么一大段话,然而帝九黎却听的似是而非。
他薄唇抿成直线,眉心微拢。
夜缺道,“凤星周遭血色弥漫,当有倾世之危,殿下,你要做好准备。”
帝九黎开口道,“凤星可是真正的卿酒酒?如今本殿府中那冒牌货是如何一回事?”
夜缺转头看着他,俊美的面容丝毫没有烟火气,“等凤星归来之日,便是真相大白之时。”
闻言,帝九黎瞬间就火了,“等?你还要本殿等多久?这都一年多了,再有两年还是三年?”
夜缺重新转头看着天空,“不久。”
帝九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此时的卿酒酒,距离京城不过只有一天一夜的马程,她身上的迷彩服已经又磨损,她舍不得换,便在外头系了条薄披风。
琴长卿一路同行,说什么都要和她一起到京城。
这日,七月初七,大燕传统乞巧节,也正是皇太子帝九黎和长乐郡主的大婚之日。
十里红妆,百里红绸,整个京城,处处都扎上了红绸,送嫁的队伍更是长到不见头和尾,从郡主府抬出来的嫁妆,让人眼花缭乱,而皇太子下的聘礼,那可是按照大燕皇太妃的规制来的,那场面风光又洪大,惹来京城一众贵女的眼红心热。
吉时分,卿酒酒被人搀扶着送上花轿,那花轿也很与众不同,乃是用八匹纯白的高头大马拉着,每匹马上系着艳丽红绸,后面拉着的是八宝镶金的太子銮驾,白纱坠珍珠,花香满溢,且还有两队童男童女挎着花篮,往四处撒着鲜花。
起轿后,长乐凤冠霞帔,她微微挑起点凤冠金帘,又揭开盖头一角,往外看。
四下熙攘的人群中,她挨个看过去,果不其然,在一众人里,她余光瞥见了某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