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活了下来。
有人拼了命的想杀她,却也有人拼了命的想保她。
而最可笑的,是她既不知道别人为什么想杀她,也不知道别人为什么要救她。
她甚至连她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更何况是想杀她的人和想救她的人,也许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让她活着好,还是永远消失的好。
殒那一次次的手下留情,她感觉到了,可是她却猜不透究竟是为什么。
殒对她来说是不一样的。
从她见到他的第一天起她就明白了,但是她却始终不明白,她对他究竟怀有怎样的感情。
自从离开了轩王府,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关于他的事情,都是从肖未那里听来的。
可是肖未口中的他,听起来却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陌生和遥远,似乎再无法和她印象中的那个殒联系起来。
她只是离开了那么短短几天的时间,却又生出了那么多她不知道的,令人措手不及的变化。
她想去看看他,看看他究竟变成了什么样竟然能把肖未吓成那副样子。
可是转念一想,见了又能怎么样呢?
殒,玉娘,天玑。
那些曾经以为无比重要的人,如今想起来却仿佛透着几分难以形容的陌生感。
他们明明仰望着同一片天空,可是他们眼里的世界却又似乎已经完全不同了。再加上一个突然出现的刑。
看到刑时那样羞涩雀跃的心情是真的,想起殒时那样苦涩难言的感觉也是真的。
他们在她的生命中究竟曾经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以后又将会成为什么样的角色?
她将会站在谁的身旁,她的双钺又会指向谁的眉宇?
这一场命运的交错终将驶向何方,又会连带着毁掉多少人的命运?
那些没有答案的疑问似乎全都随着半空中那一片飘摇飞舞的残红随风远去,只剩下这一座荼靡未烬的乜舞楼仍然无知无觉的伫立在原处。
“靳姑娘这是刚从外头回来?怎么不进去,反而站在这里发愣?”
一个冷淡如水的声音突然在钺的身后响了起来,钺心里一惊,回头一看才发现是祁纹。
看来她走神走的还真是彻底,连身后来了人都不知道。不过她也的确没有防备,总觉得这大白青天的难道还有人敢在乜舞楼的大门口对她下手。
“这么巧,纹先生也是刚回来?”
“有几味药材用完了,想到外头的铺子里补上一些,却刚好也都卖完了,没办法只得去了王府一趟。”
“先生原本就是那里头的人,回去拿些药材自然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只是委屈了先生,为了我的伤不得不住到这来。不过我的伤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想必用不了多久先生就可以回去了。”
祁纹露出一个极为清浅的微笑,仍是平时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有些不寻常的味道。
“乜舞楼也好,王府也好,无非就是个落脚的地方。住在这倒还少些烦恼,自然更算不上委屈。”
祁纹的语气和往常一样平淡漠然,可是他今天居然破天荒的对着钺说了这么多。而且他的话虽然平淡,但是这话里头的意思却好像没这么简单。
钺心里有些犯嘀咕,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问一句,问了怕迎面一个闭门羹,不问却又放不下心思。
就这么眼看着祁纹跨过了乜舞楼的门槛,再不问可就真的没机会了。
“先生难道有什么烦恼?不妨说出来,虽然我未必帮得上先生,却总比憋在心里好。”
祁纹脚下一顿,紧接着却毫不犹豫的踏了进去。钺有些失望,刚准备进去,却听见祁纹的声音隐隐约约的飘了出来。
“我姓祁,那里却是伊祁氏的地方。你以为我是回去,可是终究只是寄人篱下,看他人眼色做事罢了。”
钺怎么也没想到祁纹居然会说出这么一句话,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直到祁纹的声音早已消失了许久她才回过了神。
她一直以为殒的接掌是让祁氏和伊祁氏这两个原本关系密切似乎却又仅止于此的姓氏,变得更加的密不可分相互依存。
当然看起来也的确是如此。
可是实际上呢?
也许这样过分密切唇亡齿寒的关系,其实只是某些人的一厢情愿,而并非所有人的意愿。
比如祁玉,比如祁纹,比如天玑。
也许这才是天玑为了祁玉不惜和祁全反目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