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需要问出口的为什么多半都是原本就不准备揭晓答案的问题。
就算脱口而出的为什么意外得到了回应,恐怕也只是谎言和敷衍吧。
真实的答案,唯有自己去寻找。
早在三年前,她就已经明白这个道理了。
不过既然已经问出了口,自然是无法再收回了。
那么他又会给出怎样的答案呢?
仅仅只是一时兴起?
呵。
这种可笑的敷衍只有傻子才会相信吧。
所有看似随意的答案背后必然还隐藏着更加深层次的原因,虽然就连他自己也未必会察觉。
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毫无来由的偶然。
有的只是千丝万缕牵连交织的必然。
不过也许在他看来连敷衍的必要都没有。
起码这漫长的沉默已经证明了一切。
钺无所谓的挑起嘴角,似乎对方才那一句得不到答案的为什么毫不在意。
“既然如此,那我的伤就有劳纹先生了,也不知道有个大夫在身边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钺自顾自的站起来向着祁纹的房间走去,她的脚步有些虚浮,声音却难得的透着一股散漫慵懒的味道。
那声音全然不似平时那般飒爽干练,微微有些沙哑低沉,就像砂纸一般打磨着祁纹的耳膜,却让他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
“平先生对我有恩。”
钺的一只脚已经跨进了祁纹那敞开的房门,这一句近乎呢喃的低语却准确无误的飘进了她的耳畔。
平先生?
又一个平先生。
“这么说来,好人有好报这句话还真是偶尔也有应验的时候呢。”
“在旁人眼里姓祁的哪有什么好人。可是对我们来说,这世上大概再也不会有比平先生更好的人了。”
祁纹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房间。
他的脸有些红,眼神也有些发直,可是神志却还是清醒的。起码他替钺处理伤口的手仍然像往常一般镇定自若,沉稳有力。
可是他却觉得,也许他已经醉了。
否则那些他原本永远也不会说出口的话,竟然就这么轻易的脱口而出,尽数落入了这个女人的耳朵。
“我听说平先生之所以能够成为平先生,全是多亏了她的教导,那么这是否等于其实这一切都是她的功劳?”
“她?你是说。。。”
祁纹手上的动作突然顿了顿,脸上显出一瞬间的迷茫,可是紧接着却又恢复了常态。
“怎么?她也是一个不能提起的名字吗?”
“那倒不是,但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对啊。
她可以勉强算是天玑的师父,天玑都已经这么大把年纪了,算起来她恐怕也死了很多年了。
其实钺原本对于天玑的事情是没有什么兴趣的,可是经过这件事之后,她却越来越好奇了。
她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才能教出这样一个平先生。
没错,她好奇的对象一直都不是祁平,而是祁平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个她。
因为祁平之所以能够成为祁平,多半都是受了她的影响。
那么究竟要怎样一个人,才能在这样一个只崇尚武力和一报还一报的泥沼中教出一个祁平。“你要是不说,我差点都忘了,那真的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其实关于她的传言并不多,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但是祁氏最辉煌的时候,大概就是她在的时候了。”
“辉煌?能比今日的祁氏更加辉煌么?”
祁纹大概真是有些醉了,不仅话多了,就连表情也不由自主的生动起来,再不是平日那般一成不变的淡漠笑意。
只见他嘴角一挑,露出一个嗤笑的表情,眼睛里却闪过一丝嘲讽之意。
“我说的辉煌可不是指那些争权夺势的辉煌。”
“那你说的。。。”
祁纹的话头又停了下来,可是这一回却仿佛是在回忆着什么,他的表情有些惆怅,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我不知道她在的时候,祁氏究竟是什么样的。但是我还记得小的时候,我一直以为我们只是一个大一些的家族而已,族人虽然都会些武功绝艺,但是大多数人的生活其实和外面的人并没有什么不同。那时候几乎没有人知道祁氏是什么,可是那时候也没有任何一个族人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脱离祁氏。”
“还有酒吗?”
祁纹仍在说着,可是钺却突然打断了他。
因为祁纹刚开始时的语调还十分平和,可是说着说着,越来越多的痛苦却渐渐驱散了所有的温柔。
也许他现在需要的只是一杯酒,或者是一醉的安宁。
祁纹怔了一瞬,片刻后却用眼睛瞟了一眼角落的柜子,钺走过去拿出了一瓶跟之前一样的药酒,祁纹并没有反对。
他已经很多年都没有醉过了。
能够陪他醉的人都已经不在了,再好的酒喝起来,也淡若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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