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仅那两人各自痛苦,就连旁人看了,也甚是辛酸难言。
如果这就是爱情,那他还不如跟琥大相依为命,凑活着过一辈子算了。
琥二走后,钺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迟迟无法入睡。
她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了。
眼皮沉重的抬不起来,身上就像被无数辆马车碾过一般,又酸又疼。
可是她依然无法入睡。
脑子里就像有一千头驴在拉磨一样。
无数的轮盘转动摩擦,发出‘嘎吱’、‘嘎吱’的磨砺声,不停的打磨着她的神经。
精神明明已经疲惫至极,大脑却仍然在飞速的运转着。
无数的念头接踵而至,却又倏忽远走,就像无数杂乱无章的光点在脑海中一闪而逝。
她却抓不住其中的任何一个。
是谁说的数数可以帮助入睡?
可是她却连一百都数不到,那些混乱的光点就会卷土重来,重新占据她的脑海。
她总是不由自主的被其中一个牵动,随之翩跹辗转,翻飞起伏。
等她回过神来,却早已忘了刚才数到了哪里。
又要重头来过。
就连‘我需要入睡’,这样不停的自我暗示也已经失效。
最终只能投降,任思绪不停的追随着那些光点翻滚涌动。
直到那些光点终于逐渐沉静下来,定格成为一句话,然后彻底归为黑暗的寂静。
‘他明天就要走了。’
她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可是这七个字却始终盘踞在她的脑海深处不肯淡去。直到她惊醒过来,晨光却已经透过窗扉照进了幔帐。
她猛地坐了起来,用手扶助额头,却发现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冷汗湿透了,正透着丝丝凉意。她几乎已经忘了自己是怎样离开乜舞楼的,等她回过神来,已经坐在了五仁阁的楼上。
那个睡眼惺忪的伙计刚打开铺子就看见一个脸色惨白双眼浮肿泛着青紫的女人站在门外,吓得他差点跳了起来。
等看清了才发现,这不就是昨天一大早就到楼里,一个人坐了一上午的那个女人么。
真是奇怪,这个女人每次来都要点上好几盘点心,一坐就是一个上午,而且每次都是一个人来,也不知道到底是真有那么喜欢他们家的点心,还是。。。
虽然她的形迹十分可疑,但既然是上门的客人,哪有朝外赶的道理。所以那伙计在被她彻底吓醒之后,还是战战兢兢的把她迎了进去。
若是在往常,钺也许还会留意到那伙计和掌柜一边嘀嘀咕咕一边狐疑的打量着她。可是今日,她却既没有那个心思也没有那个精力。
整个人都像一根已经紧绷到极致的弦,稍有不慎就会彻底失衡。
她现在唯一需要的是休息。
可是最无法做到的也是这件事。
他今天就要走了。
仅仅只是想起这件事,就完全无法静下心来,休息自然也就更加谈不上了。
所以她才强撑着,像个幽魂一般飘到了五仁阁。
自然不是因为这里的点心好吃,而是因为这里离北门非常近,只要坐在楼上就可以把整个北门进进出出的人群一览无余。
她并不知道他会从哪道门离开,他甚至可能根本就不会选择走城门。
可是如果他要选择走城门的话,那么人潮最为密集拥挤的北门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天边的光越来越亮了,太阳也已经露出了半个头,那扇古老而陈旧的大门终于打开了,早已等待多时的人们全都涌了进来。
原来才刚到辰时,新的一天才刚刚开始而已。
偌大的五仁阁里空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端坐在楼上注视着窗外。
五仁阁的厨子这才刚准备出门采买今天要用的食材,掌柜的虽然诧异却还是恭恭敬敬的把她请上了楼,还连声说一定要请她尝尝今天第一炉热腾腾的点心。
她就像一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和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她原本就是一个客人。
无论是对五仁阁,还是对这座城市和这里头的人而言。
无论她在这里生活多久,做了怎样的事,她始终都不曾在这里找到丝毫的归属感。
他们,无论是殒还是那些与她的人生交织纠缠的人,甚至就连已经七年不曾回来的肖未。
他们都是属于这里的,他们所拥有的,无论是欢笑还是泪水,都带着回忆的温度。
而她却什么都没有。
这样的感觉,大概只有刑能够体会吧。
即便他可能也有等待他归去的地方。
可是在这里,他就和她一样,仅仅只是一个永远无法属于这里的异乡人。
无论身处怎样的漩涡当中,都像一个冷静漠然的旁观者。
她甚至无法向任何人言说,在这一刻,宛如沉没深海一般的孤独感已经彻底将她包围。
就连他也要离开了。
得而复失最是可怕,宁愿从未尝过拥有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