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律的话虽然是冲着司嫣去的,可却连他自己也说不清那究竟是为了提醒司嫣还是为了安慰他自己心里那些越发蠢蠢欲动的不安和怀疑。
司嫣身形一颤,似被吼声惊动,如梦初醒般微微动起了手指。
可是乐声刚起,司律就听出了不对劲,他心里那些隐而不发的预感终于还是成真了,他却不知究竟是该庆幸还是愤恨。
司律的嘴角掀起似讽刺更似自嘲的弧度,手中的剑却毫不犹豫的转而朝着司嫣攻了过去。
司律的陡然转向自然惊动了早已缠斗在一起的刑和殒,二人手上的动作不约而同的慢了下来,侧耳一听念头一转便已明白了司嫣的用意,可却又不约而同的犹豫了。
司嫣在救她,可她若此时醒来那这一战岂不是又打不下去了?
可谁又不想看到她平安无事早些醒来。
殒的眉头紧了又松,所有的心思都落在了那不远处沉睡着的人身上,半是不安半是不甘,竟是觉出了几分从未有过的紧张。
殒的心思不在,手下露出的破绽早已足够他死上个百十来回了,等他猛然回过神来,却发觉刑早已与他一般,心思全然不在此处。
可刑的心思却又并非如他一般全然落在了钺的身上,起码他的视线所望之处并非那径自沉睡的女子,而是那一袭既不愿落下手中的琴弦却又在司律的猛攻下自顾不暇的黑纱。
刑的眼神十分专注而又复杂晦涩,好似还有一丝清淡若无的温柔深藏其中,这样的眼神全然落在殒的眼里却是激起了一抹讥嘲的冷笑。
一阵突如其来却又带着难以名状的酸涩的怒火猛地窜上了他的心头,他不愿去想更不愿去分辨那些难以名状的酸涩究竟缘何而来,宁愿任由怒火席卷他的理智,手下再不犹豫,只恨不得赶在她醒来之前了结了刑。
不甘如何,嫉妒又如何。
得不到就毁掉。
她是他唯一的软肋,过往的恩怨早已无数次的印证了一个事实,他永远也狠不下心毁了她。
那就只能毁掉她所爱的一切,让她除了他一无所有。
殒的猛攻强行拉回了刑的心神,虽已提前有所察觉,可到底还是慢了,肩头一阵剧痛,淡淡的血腥味随之蔓延开来,嘴角却是一抹既是欣慰又是苦涩的笑意。
“好不容易一刀两断恩怨两清,你却让我又欠了你一次。”
刑的声音极轻,刚一出口便被铺天盖地的乐声和打斗声淹没无息,可是司嫣却仿佛心有感应一般猛地抬起了头,看不清黑纱覆盖之下有着怎样的表情,那一双向来冰冷的美目却是难得的透出了丝丝暖意。
“我宁愿让你就这么欠下去,生生世世千年万年永远也还不清。”
司嫣若有似无的话语落在刑耳中,又换来一剑擦伤,痛楚勉强拉回了他的心神,可殒的攻势却突然慢了下来。
刑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明明是他连中两剑,殒只是受了些轻伤,可他的脸色却反而比他还难看些,原本凌厉要命的攻势也仿佛受到了牵制一般。
耳边的乐声断断续续时轻时重,司嫣在司律毫不留情的围攻之下能勉强维持着乐声已实属不易,可钺却依然毫无动静的沉睡着。
刑一时想不透这其中的缘由,直到他凝神细看之下,这才发觉殒的行动竟似被乐声牵制一般,乐声强则他弱,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早已无心与他相搏,一时之间却又无法挣脱乐声的束缚。
刑虽然察觉了这一点,心里头的惊讶和诧异却不减反增。
凭司嫣的实力怎么可能牵制住殒?
补魂疗伤的乐声又为何成了殒的樊笼?
刑的表情越发凝重,他一时猜不透其中的关键,总觉得这其中透着不详的怪异。
可这乐声听在旁人的耳朵里却是温婉安宁,仿佛连场中箭弩拔张的紧张感也淡去了不少。
所谓事有反常必为妖,无论耳畔的乐声多么的平静祥和,挥之不去的异样却始终在他的心头萦绕不散。
“你怎么还不动手?!难不成堂堂司命大神官竟连一个只会弹琴的女人都奈何不得?!”
刑这一边尚在举棋不定,殒,或者应当说是他体内的魔狰却已经按耐不住了。
一声怒极却又暗藏着痛苦的咆哮声陡然压过了平和的琴声,司嫣身形一颤,嘴角隐约有血迹渗了出来,可手下却是毫不犹豫的继续奏响着琴音。
司律手下一顿,眼中似有痛苦之色一闪而过,可尚未等他狠下心肠,眼角余光却瞥见那几乎被人遗忘的女子身周散发出微弱而顽强的白光,正随着琴音而逐渐稳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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