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的住院费用。
可是当天夜里,花儿就感染了。三岁的女娃娃,哭声细得跟刚出生的猫仔一样。医生说了一堆他听不懂的药名,但是他听懂了一个字。死。
治不好会死。
可是求爹爹拜奶奶,连夜把村子里还剩下的几家子都求了一遍,也只不过零零散散地凑到了七百多块。
根本就不够。
但是他也没处可借了。厚着脸皮找上村长希望村长能出面再帮他借点钱,但村长连家里压箱底的棺材本都拿来给他了打在了卡上也才凑了快一千八。
医院里那一套化验的检查的下来,这些钱直接就去了个干净。
花儿还躺在病床上等他救命。
他这个做爷爷的,已经拿不出半分钱给花儿救命。
他一定是上辈子造了什么杀孽,这辈子才受苦受难。连带着花儿这个三岁的小孙女也受苦受难。
花儿跟着他这个爷爷就已经够苦了,要是再断了右胳膊,或者感染没治好留下个什么病根子,他这个做爷爷的,就是连同花儿的未来都毁了。
身体残疾,还是个女娃娃。出去打不了工,在山里也养不活自己。
花儿的一辈子,就毁在了他这个爷爷的手里!
老人在自助取款终端的狭小空间里坐了许久。脸上的眼泪干了又干。干枯如同枯枝的手抹去眼角的泪花,指缝里还残留着经年累月落下的洗不去的污垢。
似乎是转瞬间老了很多。
亦或是原先就已经老了很多。
老人再站起来的时候,身影又见佝偻。
县城里的夏夜,星色寡淡,村里随处可见的蝉鸣声到了城里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人的脸上已经看不出半点生气,脚下的步子也像是身体机械化的运动。巡房的护士和老人打了声招呼都没有得到回应。许是听说了老人的遭遇,护士最终没有再去打扰老人。
夜深。老人坐在病床边,目光落在花儿苍白的小脸上。伸手替花儿理了理头发,摸了摸花儿瘦巴巴的小脸。
花儿啊。下辈子投胎,一定要看好了。千万别再投到爷爷这种人家了,啊。花儿乖,听话。
老人拔了花儿身上的输液针管,拔了鼻腔的氧气。弯腰将小小的花儿抱在怀里。
许是习惯了老人在夜深了花儿睡着了之后出去筹钱,护士站里的值班护士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老人的异样。
老人抱着花儿走了很久。停在了县城的河边上。
以前担心花儿生病,他从来不许花儿玩水。这次,也算全了花儿的念想。
脸颊贴着脸颊,老人最后感受了下花儿的温度。
然后抱着花儿,一步步朝着湖中心走去。
四周的景色似乎更暗了下来,模糊了原本的夜景。水里的波纹一圈圈荡开,在老人抱着花儿整个人沉下水面的那一秒,河水骤然消失,周遭的景色变换,只剩下了寂静的黑。
仿佛有细碎的破裂声响起。
老人看到正前方的半空中,出现了一点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