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再说忠毅伯府这头，大老爷符慎扶柩归乡，一来二去少说大半年。因守孝期，家中不许嬉笑饮宴，府中不能闻丝竹管铉之声，年轻夫妻也必须分房而眠。于是，府中各人均长日无聊，百般难奈起来。

    符婷原不是闲不住的，悠孑阁也是个好地方，楼里藏书古籍够她看个一年半载。老撅屋里看书总会生闷，为视力着想也得出门溜达溜达。

    正是初春时节，符婷站在阁上三楼远远瞧见府里不知哪院桃花开了，灰鸦鸦一片青瓦，独独闪出一墙桃红甚是喜人。责了符江继续写字，自己带了胭脂秋冬等奴，乘兴追着桃花方向而去。

    老太太听闻他要出门，以为出府去，立刻着人来问。半刻，小丫头回来学模学样道：“大少爷曰：出门寻花问柳去也。”

    惹得老太太直乐：“他才多点大，就晓得这些？准是南墙上桃花开了，瞧着好看玩儿去了。”即着人提到瓜子果干追去，让他只管开心玩一会子，回去夜饭能赶上就成。

    寻到桃花几个奴才想摘，却被符婷喊住：“开树上才长久呢。”开开心心坐在廊下瞧。心想：瞧着一墙头粉嫩嫩的花儿朵儿，意头又好，实在叫人喜欢。若是红杏，花倒开得更艳丽，意却差了些。本该是桃花，原该是桃花才对。

    可巧，会来事的奴才们抬了塌让他歪了晒太阳，更加撒了欢的闹：“这才是会疼人的，小爷我正想晒晒一肚子文章，都快捂霉了。”惹得一班奴才捂着嘴直乐。

    一时开心，捡了一碟瓜子一碟果让丫头小子们外头去吃，只留二冬边上陪伴，这才安逸享受春日午后。

    自个跟自个乐了一阵终不尽兴，忽想起二叔那一房就跟右侧跨院住着，又想着好些天没瞧见符荣那孩子，便生了去瞅一眼的心思。

    符荣实际只比符思小二岁，大家都是小孩子，可符婷活了俩世，内里确确实实住着个成年人，便总把符江符荣等当作孩子对待。

    院子里几个丫头借着日头学描花样，几个小厮懒洋洋的歪着靠着打瞌睡，活脱脱一副“春困秋乏力”之景。见符思进院，急忙收了活计迎上福过：“大少爷来了。”就要打发小厮去唤符荣。

    “行了，别折腾荣哥儿。”符婷一摆手拦住小厮：“我自己进去。”也不等人打帘子，自己撩了钻进去，巴望唬那小子一唬。一探头立即悔了，屋里多出个跟自己一般年纪的少年，正坐在案边抹泪。

    瞧着眉眼是符家子孙，自己没见过，多半是屋头的人养的。见少年抹泪，原以为不过几个小孩抢糖吃打架拌嘴，鸡毛蒜皮的小过节。自个将来要掌家业，碰上或见到这样的事不过问说不过去，只好多嘴问了一问。

    这一问，却惹出一段天大的丑闻来。

    正哭的少爷确系符家子孙，只因符婷住在老太太院里，等闲人靠不拢去，老太太也不许龌龊小子们沾染了干净孙子。符婷能见到的，来来去去就符荣符江几个有些脸面的孩儿。再则，大老爷符慎说得清楚：“我儿符思，将来要做干干净净的才子名士，可不许把下等龌龊东西带他眼皮底下招摇。”

    所以这孩儿，符婷回京几月，从来就没见过。不过这少年原也不坏，坏的是他不成器的爹。

    说一千道一万，又扯到符家过世的太老爷身上。

    文人年轻时大都闹些风花雪月的事，老太爷成亲前结识一女，识几个字懂些诗词，便生出欢喜之情。那女人肚皮倒争气，不过一来二去，居然养出个大胖小子。

    这都什么事！？老太太还不知跟哪儿，符老太爷儿子都满地跑了。也因如此，娘俩一直养在西门边一处宅子里，直到老太太嫁进门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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