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父亲到底是......倘叫齐王或是太后知道了,难免多有迁怒,那便不好了。”也正是因为郑娥生父的缘故,为着免生事端,皇帝一直都不曾对人直言郑娥身世,只与皇后略作交代。
许皇后心底亦是有几分计较,郑重的点头应了下来。因提起太后,许皇后这会儿不免多说了一句:“既是搬到了我这儿,自然是要带她去拜见太后或是出门交际,她本就有些来历特殊,倘身上没个封号总是要惹人看低的。”
“放心,这事朕已想过了,虽不好封公主,但一个郡主也是有的。再过一段时间便是太后寿辰,正好......”皇帝面上带了几分淡淡的笑意,微一挑眉,凑到了皇后耳边轻声交代了一番。
许皇后听完了皇帝的话,忍俊不禁,用手轻推了他的手臂,呶呶嘴:“陛下打的倒是好主意!到时候,太后真要气急了打你,我可再不拦着了......”
依当前之例,只有皇太子的女儿才可封郡主,视从一品。只是,皇帝要是动起歪脑筋,这里头就有许多可说道的了。
皇帝说笑着与皇后说完了事,想起郑娥,一时间颇有些惆怅:他是真的把郑娥捧在掌心里养大的,这忽然把人送到皇后宫里头,心里竟是空落落的,十分的放心不下。想了想,皇帝又忍不住了,伸手拉着皇后碎碎念了一通郑娥起居饮食上头的习惯——饭菜不要加葱蒜、茶汤不要加太多香料、不能给她吃太多甜点心.......
就跟个叨叨嘴的奶妈妈似的。
许皇后虽已听乳母说过一回却也仍旧认真的再听了一遍,等皇帝口干了方才又递了一盏温水过去,体贴的道:“陛下既是不放心,不若与我一同去看看阿娥还有二娘?”
皇帝心里已然许了,可嘴上却道:“在你这儿,朕又怎会不放心?她们正睡着,吵醒了就不好了。”
许皇后瞧他那口是心非的模样,有些想笑,最后却也只是道:“只看几眼。”
皇帝这才点头,牵了皇后的手,令左右宫人提着灯笼带路去二公主所住的偏殿——郑娥的东西方才理了一半,二公主一贯喜欢装大姐姐,一派欢喜的拉了她一同睡。
皇帝一路进了殿内,示意宫人噤声,做贼似的轻手轻脚踩着毯子过去。他轻轻掀开帘帐,借着那一点儿微弱的灯光方才看见两张睡得红扑扑的小脸蛋。
床上明明有两个枕头,郑娥与二公主却躺在同一个枕头上,一个躺在左边一个躺在右边,各自拽着一边的被角,半侧身,遮了半边面,看上去睡得十分香甜。
皇帝心里一时软得很,袖里的手动了动,本是想要伸手去抚一抚她们两个红扑扑的面颊,可想起自己适才方才在殿外吹了一会儿风,手上正冷,怕冻着孩子。所以,他也就只是静静的看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就把帘帐又给放下了,悄悄的拉了皇后一同出去了。
等皇帝皇后走了,外头提着灯笼的宦官们自然也就走了,灯火也一时飘远了,在一片漆黑的殿内,帘帐后头的两个小女孩一同睁开眼睛,转头瞧着对方,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
二公主眨了眨眼睛,一双黑眸好似葡萄一般滴溜溜的。她故意压低声音,用手撑着身子,悄悄伏在郑娥耳边得意道:“你看,我说父皇和母后看不出来我们装睡吧。”
郑娥还是头一回知道装睡的“技巧”,也是头一回这么“欺骗”萧叔叔。她此时颇有几分做了坏事的激动和愧疚,握紧了二公主的手,小声道:“......刚刚萧叔叔站在床边看的时候,我手心都吓得出汗了。”说着,郑娥又忐忑的望了外头一眼,所见的也不过是黑漆漆的一团,忍不住又问道,“萧叔叔是要去和皇后娘娘去做大人的事吗?”以往皇帝在甘露殿临幸妃嫔的时候,窦嬷嬷便是用“大人的事”来敷衍郑娥的。
二公主只比郑娥大了两岁,对这事也是懵懵懂懂,歪着脑子想了一会儿,郑重其事的点头道:“大概吧......”
大概背着大人做他们不允许的“坏事”是件很刺激的事情,小女孩间的友谊就是这么奇怪的事情,她们两人倒是难得的好精神,亲密的头靠头,就着这“偷来”的时间凑在一起叽叽咕咕的说着话,不知不觉间就犯困睡了过去。
其实,搬出了甘露殿,也就等于搬出了皇帝替她画好的保护圈,郑娥因此可以见识到更大的世界、认识更多的人,可是同时她也多了许多“必须”要做的事情——比如,早起去给太后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