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崔氏眸中泪光隐约一闪,咬着唇道:“母后......”
许皇后却转开目光去看怀中的孙女,语声温柔:“母后也知道你过得辛苦,可人一辈子哪里能一点苦也不知呢?先苦才能甜啊。”她用指腹拨了拨康乐郡主的面颊,不知怎的竟是逗得康乐郡主咧嘴一笑,连声音都跟着轻了下去,口上道,“你瞧,她笑起来多甜?再难再苦,你想一想孩子,心里就能舒服了........”
崔氏含着泪去看康乐郡主的笑颜:康乐郡主正咧着嘴,白嫩嫩的颊边隐约有小小的酒窝,黑葡萄似的眼睛就像是月牙一样的弯,她的笑容便像是穿破阴云的灿阳,无忧无虑,天真快乐,便是旁人看了,都会不由得跟着她露出笑颜来。
崔氏看在眼里,心中一酸一软,隐约间明白了什么是“为母则强”,咬了咬唇,郑重的点了点头道:“母后说得话,儿媳都记下了。”
许皇后这才微微颔首,还要再说几句却见着大宫女春华端着药从外头进来,轻轻的提醒了一句:“娘娘,该吃药的了。”她顿了顿,又加了一句,“皇上说了,他现今一时脱不开身,叫我看着您把药喝了。”
许皇后笑着摇头,抱怨了一句:“整日里喝药,喝的我都厌了......”
崔氏连忙应了一句:“母后自个儿说得先苦后甜呢。”说着,她便将怀里抱着的康乐郡主交于边上的宫人,亲自接了药碗来,小心周道的服侍着皇后用了。
等用了药,许皇后略有几分倦色,便挥挥手道:“你先抱康乐回去吧,我也要躺一会儿了。”
崔氏连忙点头,又扶着皇后躺下,替她理了理被角,这才抱着康乐郡主离开。
许皇后这一觉便是睡到了傍晚时分,等醒过来的时候便能瞧见窗外如血一般的残阳,似乎十分温暖的模样。她微微叹了口气,勉强又提起一些精神,吩咐左右道:“去叫四皇子、五皇子还有二公主过来吧,就说我有话要与他们说。”
二公主是女孩家,一见着皇后便忍不住扑倒许皇后怀里哭了一通,嘴里嘟嘟囔囔的道:“母后都不疼我了,这几日都不见我,我想死您了......”
许皇后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解释道:“前几日病得厉害,怕叫你们过了病气,这才不叫你们过来呢。”
二公主瘪瘪嘴,还要再哭,许皇后却戳了戳她的面颊:“可不许再哭了,再哭我就不理你了。”
二公主只好咬咬唇,摸了一把眼泪,委委屈屈的站在榻边。
许皇后招招手,叫了萧明钰上前来,温声道:“四郎你到我跟前来。”她用目光细细的看着自己的次子,语声轻轻的,“你们兄弟几个,倒是只有你最像你父皇。长得像,性子也像......”
萧明钰垂下头,轻轻的道:“父皇常说我像您呢......”
许皇后被他这忽如其来的一句话逗得一乐,然后又轻轻咳嗽起来。
萧明钰连忙递了茶水过去,轻声道:“您先喝口温水,润润口。”
许皇后抿了一口水,这才把话说下去:“.......你们要记着,无论如何,母后心里头都是惦记着你们的,都是盼着你们一生平安康健的。”她顿了顿,不知想到什么,面色微微一变,然后长长的喘了口气,“无论母后做了什么事,也都是为你们好。”
二公主与五皇子都听的泪眼汪汪,忍不住扑上去抱着许皇后又哭了一场。
萧明钰也红了眼眶,不由自主的低下头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只是他心里头却不知怎的生出一丝隐约的不对来,什么叫“无论母后做了什么事,也都是为你们好”。
然而,许皇后到底没有把话说清楚,她用手掌轻轻的抚了抚一对儿女的头顶,偶尔问几句他们的起居来。
然而,所有人心里都隐约有些预感,都忍着眼泪珍惜着这难得的一刻。直到许皇后倦了,这才开口叫萧明钰领着弟妹,只是轻之又轻的交代了一句:“四郎,照顾好你弟弟和妹妹。”
萧明钰咬着唇,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到了五月初,许皇后本已缓和的病逝便又加重了,几次昏迷,竟是再度垂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