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红论：阴谋还是革命的赵姨娘（一）

    八十红论：阴谋还是革命的赵姨娘（一）

    在评价一部作品时有文学评价和社会评价两个方面的评价方式。［（ 这两种评价方式的不同体现在正反方向上可能会重合、也可能是会不同的。以《红楼梦》而论，从文学上这是部伟大的作品，在人物、景观、事物的文学描述上是成功的；从社会学看这是封建社会的百科全书，里面对人物、景观、事物的描述是对封建社会进行批判的证据。而从文学角度人们往往可以代入情境，在社会学角度是不可以代入的。以贾宝玉为例，在文学角度是可以从主人公视角代入的，在社会学角度看扣除文学修养他就是个纨绔子弟、封建腐朽制度的代表。

    所以，反过来我们看待赵姨娘这个《红楼梦》里面第一大反派的时候，她的人物层次会增长许多，而且从人物复杂性角度看她是独一无二的。

    先，看书中赵姨娘的存在状况。赵姨娘是贾政的妾室，是探春和贾环的母亲。赵姨娘的出身是家生女儿出生，，即是小厮与放出去的丫鬟结合生下的下一代。比如，宝玉奴仆茗烟和丫鬟万儿生养的孩子，注意不能类比本支贫寒的贾芸和管家林之孝的女儿丫鬟小红的。

    贾政为什么能够接近赵姨娘或者在什么情况下接触的赵姨娘？这个问题就比较复杂。因为宝玉比探春和贾环年长，王夫人在第三十三回说“我如今已将五十岁的人”、宝玉十三岁，那么贾政是在三十五岁后壮年左右接触赵姨娘的。第二回“冷子兴演说荣国府”中说贾政走上仕途是皇上“额外赐了这政老爹一个主事之衔，令其入部习学，如今现已升了员外郎”，贾政是员外郎相当于副职而官员间论资排辈时他不属于正经科举出身也不占优势，那么贾政仕途不可能一帆风顺必然有坎坷，所以第七十八回中说“近日贾政年迈，名利大灰，然起初天性也是个诗酒放诞之人”。如果贾政仕途坎坷加之诗酒放诞，那么贾政也就会有可能接触赵姨娘这样的人物。赵姨娘怀孕生下探春，她才从下等人一跃成为姨娘的，更何况生下贾环这个男丁了，这在那个重男轻女以传宗接代为大事的年代是了不得的成就。那时候，赵姨娘年龄可能还仅仅十**岁。

    那么，赵姨娘容貌如何？她应该是很漂亮的，可能是尤三姐和夏金桂的结合体，既漂亮又有心机但品格太差。这么说是因为书中描写探春很漂亮。但有人说第二十三回中说贾环“人物委琐，举止荒疏”，注意这里面是说贾环是一个小人，像赵姨娘一样心眼小、好做些劳而无功的算计，所以“委琐”是形容星际争霸战术委琐一样的指人物性格委琐，而且行为举止待人接物是很“荒疏”，像贾政在第三十三回批评宝玉：“好端端的，你垂头丧气嗐些什么？方才雨村来了要见你，叫你那半天你才出来；既出来了，全无一点慷慨挥洒谈吐，仍是葳葳蕤蕤。我看你脸上一团思欲愁闷气色，这会子又咳声叹气。你那些还不足，还不自在？无故这样，却是为何？”，宝玉因为金钏伤心是偶然现象，贾环是心胸狭小不知有人而荒于待人的常见现象。潘安宋玉的美貌君子是人群的一类现象，小人也是可以貌比潘安文如宋玉，何况近代社会流传的那些没有人生理想的绣花枕头拆白党。

    贾政为什么和赵姨娘异乎寻常的接近或者说贾政爱赵姨娘吗？考虑到二人的文化修养差异巨大，说贾政爱赵姨娘是不可能的。在第七十三回中开头是赵姨娘“打贾政安歇”，这一小段不放在上一回合一非要安排到一个回目的起手是很醒目、很有意思、很耐人寻味的，曹雪芹不可能因为上回说“只听外面一声响，不知何物，大家吃了一惊不小”学说书人留玄机非要放到一回开头，这说明贾政平日里面在赵姨娘那里安歇的，就像第四十四回非要把黛玉说一段话而宝钗不答安到开头以突出黛玉是知音一样。那么，贾政除了房中事还有别的原因吗？有的。赵姨娘除了容貌的长处就是会算计。贾政作为文化人天生对算计不感冒，父子同生这一点贾政是指责不着宝玉的。贾政常年仕途不会算计是瞎说，但贾政这样的人可能不长于诡诈，而这些是赵姨娘这类人所擅长的，而且从“魇魔法姊弟逢五鬼”、“辱亲女愚妾争闲气”、“茉莉粉替去蔷薇硝”等等情节看赵姨娘属于敢想敢干的不怕冒险的阴险又危险人物。这样的人是和王夫人那样一言而决不同的常年吹枕头风的人物，所以赵姨娘才在《红楼梦》书中有广大的生存空间。当然，贾政可能根本不在意赵姨娘的这种种意见，但他需要在贾府内宅有像师爷般的人提供一种另外的可能性以便于参考。

    说赵姨娘是《红楼梦》里面第一大反派除了曹雪芹在第六十七回中直接形容以“蝎蝎螫螫”外，还在于其给主人公贾宝玉及其他人的种种伤害。要注意到赵姨娘的能力和能量是很强大的，比如：第三十七回中麝月道：“那瓶得空儿也该收来了。老太太屋里还罢了，太太屋里人多手杂。别人还可以，赵姨奶奶一夥的人见是这屋里的东西，又该使黑心弄坏了才罢。太太也不大管这些，不如早些收来正经”，比如：第六十回中“外面跟着赵姨娘来的一干的人听见如此，心中各各称愿，都念佛说：‘也有今日！’又有那一干怀怨的老婆子见打了芳官，也都称愿”。赵姨娘在贾府上层是没有朋友的，但在贾府下层是有一帮同伙的。而且注意第五十二回“宝玉又笑道：‘正是有句要紧的话，这会子才想起来。’一面说，一面便挨过身来，悄悄道：‘我想宝姐姐送你的燕窝──’一语未了，只见赵姨娘走了进来瞧黛玉，问：‘姑娘这两天好？’黛玉便知他是从探春处来，从门前过，顺路的人情。黛玉忙陪笑让坐，说：‘难得姨娘想着，怪冷的，亲自走来。’又忙命倒茶，一面又使眼色与宝玉。宝玉会意，便走了出来”，如果说只有贾母同意“木石前盟”、王夫人和凤姐大家都反对外，赵姨娘也是可能出于第六十七回那样微小经济利益反对宝玉和黛玉结合的，何况社会上下层人物对于蝇头小利的争夺是上层人物所喜闻乐见的结果。

    以上种种是赵姨娘损人不利己算计故事，她在书中可以说所获微小、对于封建时代所注重的面子荣誉损失巨大，所以她是一个小人般的存在，她所做的一切都属于阴谋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