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让尹彦感到难堪,薛少陵把裴邱拉到船尾。
“还记得此次冒险旅程开始前,宋子熙跟我们说过的话吗?”裴邱嘴唇颤抖,难掩激动之情,“尹彦——就是我们要找的七德血之人。”
“嘘!现在还不是时候。”薛少陵松开裴邱的衣衫,压低声音,“你要真那么做了,跟那些抽取「榫童之血」的天鲲教祈祷师有何区别?”
裴邱点头同意之际,江面上飘来一个以煤油为燃料,莲花形状的浮灯,两人远眺流向瀑布顶端的江水,正是坐落于峭壁之间的璨盈祭坛。
悠扬的歌声在空气中回荡,跟他们在涧神庙内听到的一模一样,就像在唤醒夜翳族浮魂一般,让人感到神秘而肃静。
他们错把一群身穿白红相间祭袍的女神官当作歌者,靠近后才知道,满江浮灯皆出自她们之手。
“这是璨盈祭前的「迎魂礼」,相传每一盏浮灯都象征着一个夜翳的浮魂。”待林瑶昔和薛少陵分别在船舱内换好天鲲教服后,众人讨论了潜入祭坛的计策。
虽然他们的船靠岸后,未被守卫识破,但是另一艘插满箭矢的木舟不免引人怀疑,尹彦只好将其称之为葬剑山庄的诡计,用剑抵住樊瑞海的脖颈,让他老实交代。
樊瑞海装作得意的样子,大笑道:“哈哈……我们就是要以雾天作为掩护,让你们这帮邪教徒草木皆兵。”
高个子侍卫长不禁叹道:“我等天鲲教众,皆为三村之顺民,向来与你们葬剑山庄无冤无仇,为何要与我们为敌?”
“一派胡言,你们的人剑上现在还沾染着我师弟的鲜血,何来无仇一说。”
尹彦看向手中的佩剑,心说:明明是自己伤心过度吐的血。
“仁兄,请允许我因此人向三位祈祷师通报。”
“慢!葬剑山庄弟子诡计多端,我们要小心提防。”遂下令身后一队守卫登船搜查。
稻草人一个接一个被搬到岸上,藏身于船板下的三人手握剑柄,能清晰听到来回于此的脚步声,待一名守卫汇报无异常情况后,他们总算松了口气。
在侍卫长的带领下,尹彦押送着樊瑞海踏上通往祭坛的台阶。
祭坛之上,天鲲教众仍在有序进行着「迎魂礼」,只见两队虔诚的女神官,手持浮灯从两个方向围绕神像一圈,然后依次通过悬桥,把浮灯丢入万丈瀑布之下。
悬铃声渐起,三位祈祷师从三个方向依次出现,绫炬代表平泽村携幽冥之壶位于正南,彰秀代表尼稗村携阴魔罐自东北走来,至于帕尔村代表蔺芃,手里拿着一个极为普通的瓶子当作榫器,现身于西北。
“这……大师为何不用天鸷瓶?”裴邱料定自己还是失算了,小声念叨。
“啊?你不知道吗?我们天鲲教一共有三版祭书,每一本《璨盈祭要略》都是真的。”侍卫长笑向裴邱道,“浪天冒险团太天真了,以为抢走本属于我们的天鸷瓶,就能阻止璨盈祭。”
薛少陵感到惶惶不安,追问道:“那「祭品」呢?用来献祭的幼童去了哪里?”
侍卫长笑而不语,让他接着往下看。只见三位祈祷师分别从衣兜中掏出一管血液,分别倒入幽冥之壶、阴魔罐和普通瓶子中,摇匀之后向着盖亚拉斯的神像拜了三拜,走向祭坛下方的悬桥。
“难道说……”
“对,为防止浪天冒险团和葬剑山庄弟子前来营救,平泽村和尼稗村的祈祷师早就把「祭品」杀害了,就连帕尔村的「祭品」也被事先取走了……”
话未说完,樊瑞海挣脱假缚的绳子,夺过侍卫长的武器,将他砍翻在地。
“可恶!”尹彦索性不装了,佩剑出鞘与周围天鲲教徒交战。
薛少陵和林瑶昔见状,纷纷持各自兵刃出鞘,与天鲲教战成一团,可是敌人太多,很快将他们团团围住。
危急关头,身后持刀教众中传来一阵惨叫,樊瑞海的师弟、师妹们突破重围,持剑杀向祭坛,吓得沿途女神官四散而逃。
白绾杰以自己不嗜杀女人为名,放她们一条生路,录书桓也不喜欢杀人,仅凭灵力施展凄惶光牢,困住一众天鲲教徒,唯独卓素素,身为女人不愿放过女人,双指划过一道火墙封住她们的逃跑路线。
所有妨碍尹彦的人,都被浪天冒险团和葬剑山庄弟子联手制服,他奔向悬桥,往事回忆犹如一幅画卷,在他脑海中浮现。
要是连这都不能阻止……承载每一代吉鲁尼人心中的坚韧又有何用?
他额头青筋暴起,目送三个装满幼童鲜血的榫器,落入奔流不止的瀑布中。
又是……没能抓住吗?
尹彦纵身一跃,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