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妩只觉她的心好似被什么无形之物狠狠攫住, 将她牢牢钉在了原地,一股寒气自脚底升起,冻得她浑身发僵,
“阿窈别慌, 姑母……姑母去看看你阿娘。”面上稳重,出口的话已不自觉带了几分难以抑制的颤意。
阿妩对蔺荀颔了颔首,转头推门而出, 疾步于廊下穿行,婢女抱着阿窈紧随阿妩身后。
蔺荀默然, 随即也跟了上去。
阿妩紧紧握拳,不知不觉眼眶已然泛红, 心头鼓动, 几欲跳出胸膛, 她不住暗自念叨:但愿是她想岔, 但愿是她想岔,阿窈尚且年幼,阿嫂向来视她如命, 绝不可能舍得抛下她不管的……
她今日怎可, 怎可疏忽大意至此?!
心下越乱,脚步便越急, 明明并不怎么远的距离, 此时却让阿妩如觉隔山, 到了后面, 她狠心咬牙, 索性直接从廊上跳下,抄了近路,只着素袜便大步在雨中奔了起来。
斜雨如针,寸寸冷到骨里,寒凉的风兜头盖脸落下,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只是,这一切都比不上阿妩此时几乎沉入谷底的心叫人痛苦煎熬。
“刘妩!”蔺荀见她如此乱来,厉喝一声,旋即跟上,“你带着阿窈走廊下,慢些过来,若未得令,先勿入内。”
阿妩抵达陈氏所在的房外时,天空正好一道闪电劈下,伴随轰隆雷鸣,幽幽天幕刹那极亮,随即迅速黯淡下去。
阿妩目光落在窗上,屋内燃着的朦朦暖光透过窗纱柔和的倾泄而出,透露着一股子温柔的光感。柔柔的光将室外寒凉的疾风骤雨阻隔在外,似乎形成了两方天地。
阿妩心底仍带希冀,唤了几声却与先前阿窈所言一般,始终无人回应。
蔺荀眉色忽沉,陡然上前将房门强势撞开。
阿妩风也似的第一个冲了进屋。
“阿嫂,阿嫂……”阿妩巡视半晌都未见人,不由掀了帘子又往内去,见陈氏正静静地躺在榻上。她面色恬淡,鸦羽般的鬓发梳得甚是整齐,双手并拢置于腹前,似睡沉了一般。白日穿的那套衣裙已然换下,此时此刻她着银朱色上襦,下裙是耀目的海棠红曳地罗裙,裙上绣着清秀雅致,层层叠叠的粉芍。
陈氏与她长兄结识于芍药盛开之季,阿妩知晓,百花之中她最爱芍药,所以提前替她备好的衣裙自然是挑的她喜欢的芍药。
“阿嫂,阿嫂……”阿妩颤抖声音,上前又唤几句,床榻上温婉的女子却始终不肯回应。她心下极惧,颤抖着手探上了陈氏的鼻息……
阿妩呼吸一滞,僵在当场。
怎会……怎会如此?阿窈尚小,阿嫂怎忍心丢下她?
滚烫的泪自阿妩眼中夺眶而出,她难以置信,半跪于榻前紧紧抓住了陈氏的手,触手冰冷,已无半分声息。
阿妩握陈氏手时不慎将她袖子带高几分,忽而瞥见一道暗红,惊觉不对,她猛地将陈氏的宽袖撩开,见她细腻的胳膊上,竟满是青紫的淤痕……
阿妩如遭雷击,视线一转,见陈氏枕边,牢牢压着一封信。
阿妩狠狠抬手拭泪,急忙将信拆开。
“阿妩,见你如今过的好,阿嫂便也放心了。我今已无颜苟活,唯一放不下的便是阿窈,日后阿嫂便将阿窈托付给你了,望你好好待她,阿嫂不求她能成才,只愿她能平安顺遂,安度一生便好。阿窈还小,绝不能拥有一个充满污点的母亲,我若继续苟活于世,将来必定令她蒙羞。善恶有报,天道轮回,你亦无需替我报仇,恶人自有恶人磨,总有一日,那贼子必遭报应。这是我自己所选之路,与旁人无关,你更勿要伤怀。这么多年来,你阿兄独自一人想必很是寂寞,阿嫂便先下去陪她了。”
阿妩手执信纸,撑着要起身,却发现阴冷入骨,四肢僵硬,浑身气力好似顷刻间被抽干,踉跄之下差点跌倒,好在随后而来的蔺荀在身后拖住了她的身子。
阿妩转首,呆睁着眸,一张素面被雨水冲刷的雪白,面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眼眶红得逼人,“我怎能,怎能如此疏忽?明知许牧为人,我却未能多加留意,我怎能就让阿嫂一人独处呢?”
当时阿妩见陈氏面色极差,甚是心疼,她以为陈氏是因这几日担惊受怕,心绪不定才成了这般模样,所以便想着让她好好休息……
“我以为,我以为许牧不敢如此胆大妄为,只是单纯挟了阿嫂为质,我以为,我以为……我以为阿嫂真的无事。”
阿妩因陈氏和阿窈之事已然担惊受怕了数日,自南下以来,她整个人便满张的弓弦,一直都死死紧绷,半分不敢松懈。今日乍见陈氏和阿窈,她心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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