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
崔三娘子,卢三娘子,杨氏六娘,高氏四娘……还有些她眼生,唤不出名字的夫人女郎。
她与崔卢二人并无交情,而这高杨二人又与崔卢二人交好。
阿妩在洛阳有几名交好女郎,可惜皆不在此,放眼望去,今日在场的竟是一个她相好熟识的人都无,来的反倒全是些与她不对付的。
卢三娘一嗤,“五年前,翁主金口玉言许下的誓言,难不成这般快便忘了?”
这话勾起众人回忆,在场的女郎们不由咬唇,低低笑起来,落在阿妩身上的眸光甚是讥讽。
见风使舵,捧高踩低之事,阿妩这几年已经瞧腻,她眸光一沉,心中立时了然。
先前她拒了卢太后的拉拢,所以太后这是想借这些女郎来打她的脸面,给她个下马威了?
五年前的她遇上这等情景,必会当场翻脸,怒骂讥讽回去,兴许气极了还会惹出些祸事。
若真如此做了,等今日之事传了出去,丢的便不是她一人的脸面了。
蔺荀会不会迁怒与她,阿妩暂且拿不准,但他长姊若知此事,必会对她不满。
那她日后在蓟城的日子便不好过了。
卢三娘按太后先前吩咐出言挑衅,本以为阿妩会拂袖而去或是反唇相讥,势必要与她争个短长,熟料她竟上前,笑道,“陈年旧事,何须再提?不过,我倒是有句话想先提点一下,诸位在搬弄是非之前,最好先想想清楚后果。”
“燕侯的脾气,想来你们都有所耳闻。”她不紧不慢,不骄不躁,仿佛道家常一般说出这番话来。
此言一出,果真让好些原本面带幸灾乐祸的女郎面上笑容顷刻凝固。
燕侯蔺荀性情乖张,暴戾恣睢,且为人极为护短。
就算刘妩为他不喜,可而今她既为她的夫人,他若觉得这刘妩受辱折了他的颜面,怪罪起来,该如何是好?
王氏过窗棂望了眼阴沉得化不开的天,膝上的手不由攥紧,语气因隐忍怒意有些抖,“许賊无耻,欺你父王不在,竟胆敢以你二兄性命相胁……”
许牧觊觎华容翁主刘妩已久,近年他实力大增,将豫州谯郡、汝阴并入麾下,风头正盛。而今别说是翁主,就是他要尚公主,魏帝与卢太后也绝无二话。这次他掳了他现任汝南王刘巽为质,并以平舆百姓安危相胁,强逼阿妩嫁他。
王氏心疼地捉了阿妩的手握紧,忍住心涩,咬牙沉声道:“娇娇莫怕,阿娘已向洛阳和你外祖家去信,此事许有转机,你先——”
“阿娘。”阿妩迎上王氏视线,无声摇头。
眉若远山翠,目似秋水波,朱唇皓齿,端丽冠绝。
她本就生得极佳,再配上一双天生含情的桃花目,愈发惹人视线。
这样的相貌若气韵不好,大都会因冶丽过甚而显得轻浮骚媚,反倒落了下乘。但阿妩眼尾平和的弧度却正好削减了那份过盛的锋芒,使她明丽动人之际,也不显过分张扬妩媚。
美人眼波盈盈,顾盼生辉,刹那天地皆黯然。
国色如此,也难怪引来各方觊觎。
此刻她朱唇轻抿,许是太过用力,唇色有些发白。
她虽是自小锦衣玉食,娇养长大的,却非不谙世事,什么也不知的懵懂少女。
大魏因诸王相斗,争权夺利,已内乱近十年。
这些年来全国起义不断,各方势力争相崛起,这飘零山河如今大致分属四方。
其一为手握重兵,雄踞江左的大魏宗室临淮王,其二为雄踞蜀地的军阀张枞,其三则为占据大半徐州的彭城郡守许牧,最后便是这大魏的朝廷。
王室凋敝,皇权衰败,地方与朝廷形成了割据之势,大魏能做主的早已不是至高无上的君王。
魏帝自身尚且难保,如何顾得了他们汝南国?
何况,如今能左右魏帝之人……
阿妩心不住下沉,脑中浮现出一个她此生难忘,凶狠似狼,沉得摄人的眼神。
五年前,他们那般辱他,不但让他沦为整个大魏的笑柄,甚至险些丧命。以他近年睚眦必报,排除异己的狠辣作风,怎会对让他当年难堪的她施以援手?说不定还会推波助澜,巴不得他汝南国落个不堪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