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晚不记得自己在孟广泽怀里掉了多少泪, 只是抬起脸的时候,男人胸前的衣襟都叫她氤湿了, 不由有些尴尬地红了脸, 唇瓣嗫嚅了两下:“前……前辈,抱歉。”
至于“爹”这个称呼, 她还是喊不出口。
知道乔晚并没有把他当成“阿爹”看待, 孟广泽并未挂怀。
他只是包容, 像海一样包容了她。
“前辈。”乔晚稳定了心神, 张了张嘴, “您……您能再详细说说这中间发生的事吗?”
孟广泽莞尔, 却不回答, 只是向她招了招手, 示意她把脸凑过来。
当手掌落在额头的刹那间,无数回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不断分崩离析, 又合为了一体, 最终合成了魔域“战神”苏不惑的一生。
在这回忆里,有一个少年,他出生魔域, 自小就没有家人,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被魔域梅氏大族收养,取了个名字叫梅元白,与梅康平一起学习, 一起修炼,一起长大,终于长成了个英姿勃发的的青年。
在成年后,青年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本名,他叫“苏不惑”。
在梅家,他受到的教育都是为了魔域而战,为了魔域的荣耀哪怕牺牲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辞。青年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他以本名“苏不惑”替魔域南征北战,开疆拓土,由于在战场上战无不胜的表现,被魔域上下,甚至修真界都尊崇为“魔域战神”。
在强者为尊的魔域,他甚至被当时的魔域帝尊,始元帝尊钦点为继任魔尊,赐封与他平起平坐的“一字并肩王”之称。
在那之后,梅康平辅佐内政,他在外替魔域征战,一文一武,共攘太平。
但在这连年累月的杀伐中,没人察觉到,青年他累了。
倘若一开始的征战,只是为了保卫魔域,那后来呢,那无尽的扩张,死去的同袍和手无寸铁的平民,简直就像一场为了满足个人野心的毫无意义的牺牲。
在这喧嚣的荣耀之下,他只觉得孤独。他受够了这样的生活,受够了就算他修为再深,也无法拯救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的同袍。
人们都以为英雄就该属于战场,就该在战场上为魔域的荣耀而搏杀,但没有人生来就该属于这片地狱。
在乔晚看来就是这位传说中的魔域战神,其实萌生了反战的思想。
在某一次刚刚结束了对一座城池的屠戮之后,他捡到了个来自异世界的孤魂。
这孤魂对他而言,无疑于溺水者终于将头探出水面的一口气,他耐心地养着她,悉心培育她,不惜用自己的血肉为她打造了一副身躯,由衷地萌生了一股为人父的温和爱意。
但这孤魂的到来,也促使他愈加痛苦,反思这场战争的意义。
青年叛逃了。
这个魔域的骄傲叛逃了。
魔域上下找了他很久都没有找到,最终宣布他在某场战役中失踪。
青年隐姓埋名,四处游历,在这过程中接触到了不少以自己脚步丈量天下的儒修,也碰见了李判。那时候李判,正在探索修真界救亡的道路,他主张政治与道德分离,防止血缘世家贵族把持专政。
这些志同道合的好友,一起创办了太平书院,而苏不惑最终改名叫“孟广泽”,意为“泽被天下”之意,开始了一场自我救赎的道路。
他要还天下一个清平。
很快,在这连年兵燹之中,修真界终于找到了对付魔域的办法,决心封印始元帝尊。
想要封印始元帝尊并不容易,首先要将他引至阵眼,始元帝尊太强了,想要把他引至阵眼这就需要人命来填。
为了这场最终大战,各家各派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太平书院去了三千三百八十二名少年少女。
而青年知道,该是自己牺牲的时候了。在出发前,他找到了自己曾经救下的一个乔姓凡人,将女儿托付给他照顾,自己埋了点神识在她脑海中,将自己毕生所学也全都埋藏在了她体内,平静地前往了魔域。
最后牺牲了自己,让自己成为了这道封印中的一部分,一同镇压了始元帝尊。
这就是孟广泽的一生。
乔晚被这回忆震撼,顿了好久,这才慢慢地回过神来,下意识地看了面前的男人一眼。
男人温和地朝她点了点头:“可看清楚了?”
就这样毫无遮掩地将自己的记忆统统暴露在了她面前。
“抱歉,阿晚。”孟广泽轻轻地叹了口气:“是阿爹对不住你。”
乔晚摇摇头,面对这么一位值得尊重的……呃……国|际|共|产|主|义战士,她内心生不出一丝责怪之意,责怪他把自己留在大宁村,浑浑噩噩地险些活成了个糊涂的村妇。
她只有发自内心的尊敬和敬重。
“前辈……你做得已经足够了。”
孟广泽笑了,笑容中有点儿无奈也有点儿歉疚,干燥温暖的掌心轻轻摩挲着她的发顶,“你重伤未愈,是我不该向你说这么多,理应先让你先好好休息才是。”
说完,似乎看出了她的不自在,不欲多打扰她,只体贴地留给了她一个人独处的时间。
乔晚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拽住了孟广泽的衣摆。
孟广泽好脾气地转过身,在男人鼓励而温和的视线中,乔晚张了张嘴,低下了头,不好意思道:“晚辈……晚辈很高兴,能有前辈这么一位……父亲。”
“我也很高兴,阿晚。”孟广泽笑道,眼角的皱纹一点一点舒展开,“我很高兴,我的女儿能长成这样优秀的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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