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姚长雍的毒舌功夫简直和顾曦钧有的一拼。说到最后,居然连她的教养也上骂了,只差没点着她的鼻子说没爹娘管教。要是搁在一般脸皮薄的姑娘,早捂着脸哭死过去了吧?
是个佛都得被他骂哭了。
金穗虽然没哭,但这回的确是有些鲁莽了,还给姚老太太下个套,回去后姚老太太还不定得多气呢,说不得与姚府的关系从此就疏远了,但金穗丝毫不后悔,安静地听完姚长雍的怒骂,又深深地行个礼,压着被骂的羞耻和愤怒,口吻诚恳:“姚公子,这回是我错了,等回去一定好好聆听姚公子的教导。可,姚公子,我爷爷在哪儿?”
姚长雍错愕,愣了一下,惊讶这姑娘一没哭,二没气跑,三没羞惭死,他眉一皱,道:“你爷爷的事自有我安排,黄姑娘目前该做的是回家去。”
只不知金穗到底这回黄老爹遇匪之事知道多少。
金穗却固执地道:“姚公子,我晓得我爷爷遇到劫匪受伤了。爷爷在哪儿,哪儿才是我的家,姚公子让我回家去,还请告知我爷爷在哪儿。”
这几日忙着赶路,金穗一刻不敢多想,此时见姚长雍还能出来找她,说明黄老爹的病情不是很严重。可黄老爹是她唯一的亲人,即便是个小病小痛在她眼里都是大事儿。
这几年过得太安逸,她竟忘了,黄老爹也是个人,在外面为她遮风挡雨,总有受伤疲累的时候。可她年纪就这么大点,什么都不敢做,黄老爹手中的事务她得慢慢地循序渐进地学,这不是她多出二十年的经历就能弥补上的,没有谁天生会经商。
方才姚长雍骂她的时候她一颗泪没掉,此时想到黄老爹为了不让她担心,不敢回家养伤,她就心酸地直掉泪。
至于这回敢大张旗鼓地沿路在焰焰坊找人,一是梁州的地盘是姚家的,金穗推测黄老爹最大的可能是在益州遭遇劫匪,后来到阳陵县休养,二是,姚长雍在这一带,她的动静越大,越能将姚长雍引出来。
让金穗掉泪是姚长雍骂金穗的目的,可当金穗真垂着小脑袋眼泪掉个不住,他却手足无措起来,开口时语气瞬间变得温和:“黄姑娘,你,你莫哭,你爷爷是受了伤,可没多严重,大夫说年里肯定能赶回去过年。”
“真的?”
“我何苦骗你。”姚长雍真拿个哭泣的小女孩没办法。
“姚公子,你看,我来都来了,我能不能见爷爷?”金穗忙趁胜追击,眼泪还掉个不住,心里却涌起一丝窃喜,又迟疑道,“要是有什么机密,不方便我晓得,我可以……晚一点见爷爷。”
姚长雍蓦地失笑,怪异地看了她两眼,金穗泪眼朦胧,看不清他的神色。
这世上哪里来的那么多机密?
“要是今天你见不着你爷爷,你该怎么办?”姚长雍故意沉着脸问道。
金穗踟蹰着说:“我在这儿举目无亲,只认得姚公子,自然是跟着姚公子了。”
这说法够无赖,姚长雍却莫名觉得愉悦,沉吟道:“既然你都晓得了,也就没必要瞒你。一会子,你随我来。不过,你的衣服是不是该换一下?”
金穗破泣为笑,点点头,感激地行个礼。
姚长雍递个帕子给她:“眼泪擦擦吧,不然见了黄老太爷,以为我欺负你小孩子呢。”
金穗暗地里翻个白眼,难道刚才你不是欺负人么?还有,你才是小孩子!
她也没接姚长雍的帕子,掏出自己的帕子胡乱抹把脸,唤晓烟打水进来。
巫秀怪怪的目光在房间内一扫,奇怪金穗是怎么压下姚长雍的怒火的,方才姚长雍那隐忍气怒的模样,爆发时将这屋顶掀了,他都不奇怪。
金穗带的衣服里有女装,等她换了一身出来,姚长雍结账要带她走,掌柜的正好要上菜了。姚长雍瞧了两眼菜色,淡声道:“巫秀,你安排人,等菜全部做好了,送到住处去。”
巫秀恭声应下。
金穗略微奇怪,又有些担心,连整治小年的酒宴都要从外面带,可见黄老爹现在的饮食条件不会多好,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他养伤?
姚长雍今日穿得比寻常越发低调,骑马出城,七拐八绕地穿过交错的阡陌,过了一个镇,停在第二个小镇上,屋舍简陋,巫秀上前敲门,守门的小厮谨慎地问是谁,然后开了条门缝,确认是巫秀之后才打开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