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蒨回城,中官在门首等候,诏令陈蒨入见。
陈蒨弃了刀甲,随中官入殿。武皇赐座,叔侄吃了半个时辰茶,话些家常。屏退众人,正襟道:“听说靖国公擒捉了救老陌的元凶。”陈蒨道:“不瞒吾皇,确已缉捕,关入天牢。”
武皇道:“那羊河,果真与此案无涉?”
陈蒨道:“羊河与此案无涉。他的车上,载的是洛公主。小侄记得梁武在时,小侄曾与叔父充任昱侯仆从,入台城贺端阳之节,梁武赐婚于百官之前。那洛公主与羊河既有婚约,羊河欲带其远走高飞,自是情理之中。”
武皇道:“我与你叔侄相谈,如叙家常。我不是皇帝,你也不是臣子。登基以来,我听的假话太多了,你可以像以前那样,跟我说实话吗?”
陈蒨离座,跪地道:“叔父容禀,羊河或许与此案有涉,是我纵放了去。”
陈霸先怒拍桌案,道:“岂有此理!你为什么要纵放他去?”
陈蒨道:“叔父息怒,是小侄自作主张。羊河乃羊侃之后,建康城内,无人不晓,如果小侄把他擒获,叔父要如何发落?”
陈霸先熟思道:“羊河,踹侯景营搬兵之事,妇孺皆知,若杀之,则建康城内降者,人人自危,更失人望,说我斩杀忠良之后;况且还有羊耽镇守南海,闻讯必反。”
陈蒨道:“叔父所言极是。如果坐实羊河之罪,杀之则失人望、丢南海;纵之则折损叔父天威,莫若假痴不癫,放纵其去;其负罪潜逃,必不敢再回建康;如果有朝一日,羊耽知道这件事,必为叔父效死。”
陈霸先道:“吾侄请起,此事如此处置,最为合适。叔父闻得有人具告城门之事,更开城亲自护送而出,已知你故意纵放。所以屏退众人,问个详细,吾侄果然不会辜负我。”
于是唤中官道:“且把蔡鼎带上来。”
两位甲士,拖过来一个血人,显然是受了严酷的拷打。
陈蒨大惊,再跪曰:“吾皇在上,蔡鼎何罪?”
武皇道:“蔡鼎,那日南海郡外,与羊河窃语者,果非今日所擒元凶哉?”
蔡鼎吐出一口鲜血,道:“启禀吾皇,末将没有记错,那人眉间有痣。吾皇可派人去天牢比对,那贼无痣。”
武皇问中官道:“用了多少刑罚?”
中官跪禀道:“回吾皇,半个时辰内,鞭笞一百,脊杖八十,灌辣椒水一斗;烙铁炮烙三处,铁篦梳体一次,昏死两次;再以宫刑威胁,但蔡将军始终咬定,南海郡外遇见之人,眉间有痣。”
武皇道:“带人证。”只见毕方带三卒前来,都是昔日陈蒨南海郡外所带之骑兵,武皇道:“你们去天牢看清楚了,那贼乃南海郡羊河之旧识乎?”
一卒道:“小人不敢欺君,确是。”
武皇道:“眉间之痣何在?”
一卒道:“禀吾皇,那人本眉间无痣。”
武皇道:“那人朕亦见过,眉间有痣。尔等欲欺君耶?”
三卒跪地叩头,六神无主。
一卒灵光,跪行两步道:“吾皇恕罪,昔日小人等皆在后队,阳光刺目,看不真切,隐约记得无痣;小人有罪,乞吾皇重罚。”
另外两卒亦叩头道:“吾等二人,听刘军头胡说,实在没看清楚。”
武皇道:“尔等三人,胡言造次,诋毁忠勇伯,本欲以欺君论处,诛灭九族。念你们自南海随朕南征北战多年,忠心无二。今枷号一日,以作惩戒,尔三人可服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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