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夫藏了短刀,走到庭院,问了一声。
屋外那人回答道:“张菜头,是我,白二目。”
农夫听得是里正大人,打开柴门,行礼道:“里正大人今日怎会有空?来小人此处,实乃蓬荜生辉。”
白二目回首对身后的二十多土兵道:“你们守住门口,没我命令,不许进来。”
秦姨与**人在屋后,听得闹动,也是相互说道:“里正大人带领土兵来此,莫非杀人之事,事发了?”
秦姨擦干眼泪,说道:“且镇静,我好歹也是他家孩子的老师,也该见一见。”
白二目进入庭院里,农夫问道:“不知里正大人兴师动众而来,所为何事?小人惶恐,请大人明示。”
白二目说道:“张菜头是明白人,那我也就开门见山了。镇子本无人住,近百年来往来避世者多,人烟渐集,方逐渐成镇。我不知你来路为何,然也不过问。但是,既然有心入镇,当做顺民,遵守法度,你可知道?”
农夫说道:“里正大人教训的是。小人自入镇上,雇人开的这片荒山,已如数呈报里正大人丈量,按亩申报,种菜卖菜,不敢隐瞒丝毫。今年,扫北王免了镇上徭役课税,日子渐渐过的富裕些;即便未免之时,虽未曾出人丁服役,也以钱米赎买,种地课税,也分文未差;若偷窃斗殴、违法乱纪之事,小人于镇内一概未做得,里正大人说的这话,小人不知何意。”
秦姨二人却从屋后至,道:“里正大人到此,幸会。”
白二目赶忙行礼道:“秦姨教化桃李,襄助兴办乡学,在下身为里正,代镇上居民,致谢则个。”
秦姨道:“里正大人客气了,适才与鬼见愁家夫人一起来买菜,正在后面挑选,听得里正大人来此,所谓何事?”
白二目道:“在下身为里正,若有新人入镇,当采画图籍,备案待查。我朝户籍甚严,若有人入内而不报,他日被朝廷得知,吾阖家老小,当弃市矣。我知诸位欲保了那女子,也知门外那些土兵,不过村民出身,闲时耕作,有警而起,不是诸位的对手;诸位若有心瞒报,且不如斩了吾头,胡乱还能保住家小。”
农夫道:“是白云川那小子跟你说的吧?就不该纵了他去。”
白二目正色道:“于公,即便知道各位身手不凡,在下三代里正,义不畏死废公;于私,在下那顽劣侄子,也是命里该当有此一劫,撞上此事,即便当时各位放他走了,日后若起疑心反悔,必遭杀害,我认得一位朋友,各位可看他面上,为我侄儿讨保。”
农夫道:“公事公办,我不怪你。倒是你这朋友,我倒想知道他姓谁名谁,能让我让他几分面子。”
白二目道:“我这朋友,叫做老陌。”
农夫三人面面相觑,道:“你为何认得此人?”
白二目道:“恕不奉告。这镇子上多避祸之辈,藏龙卧虎,多少年我都看在眼里。诸位即便私圃之内杀人,于法度也无罪,在公家面上,我须没有话说;但在私人情面上,我那侄子,定是要讨保了去。诸位背景来历,我也略猜得几分,皆是英雄豪杰、一诺千金之辈;老陌此人,想来多年来诸位也未曾见着,我却知其行踪。但凭此人,可担保了此事否?”
农夫道:“那小子是个好孩子,我本就没想要害他。里正大人孺慕情深,却是多虑了。”
白二目道:“如此,替我那不成器的侄子谢过诸位。此事自此之后,无人再知,诸位放心。但采画图籍之事,乃公事,牵系我一家四口性命,需抄了去。”
秦姨道:“此乃我家小妹,秦红锦,避祸来此,籍贯齿岁,我待去问一问。”
白二目道:“别费事了。秦姨在此日久,未曾有亲戚往来,焉有亲妹?莫不如讨饭而来的女丐,唤做红儿,籍贯璐州,姓氏不详,这位大哥收为仆从,今年二十岁,闰三月初六生。”
秦姨道:“如此甚好,多谢里正大人周全。”
白二目道:“采画图籍已毕,在下告辞了!”
农夫道:“且慢,你那侄子,颇有义气,轻生而尚义;又坚忍负重,肩膀被打脱臼了,还能咬牙挺着不不吭一声。莫不如让他空闲时来这菜园,我授他几路拳脚,也好强身健体。”
白二目大喜,再拜道:“我那侄子,最是顽劣,我已日渐管教不住,有劳张大哥严加管教。”
农夫还礼,白二目领着土兵去了。
秦姨责怪道:“你这菜圃,多了个姑娘,再招个白云川,那小子鬼精古怪,就不怕露出了行藏?”
农夫道:“你救得一女子,却留在我这菜园,适才里正大人所说,你悉数应允,却待置我于何地?”
秦姨道:“你年纪不小,那女子又俊俏,出身贵胄,乃齐国公主,还辱没了你门楣?给你做个伴儿,延续香火,不也是好事儿?偏偏不识好人心。”
农夫道:“有劳费心,白云川就要来住。虽然跟这女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但若是谈情说爱,白云川住在这里,恐怕不会太方便了。”
言毕,拂袖而去。
**人道:“主母,你也忒刻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