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兴阑珊,只是远远地站着。她回头看了他一眼,本来想喊他来看小熊猫,迟疑了一下,终究没叫他。她拿出手机认真拍了几张照片,然后踮着脚跑到他跟前,喜滋滋地说:“你看熊猫!”
她笑容灿烂举着手机给他看,眼眸最深处却是这几年他熟悉极了的那抹惘然,有委屈,有怯意,有忧色,有可怜,甚至还有一丝这几天越来越浓的感激,可是没有半分欢乐,她不过是在对他强颜欢笑而已,她从来都没有心甘情愿。
他一直都知道她在取悦他,小心翼翼地看他的脸色说话。可是他又比谁都知道,是他逼会了她对他笑,也是他逼她不得不小心翼翼地看他的脸色说话。
他不说话,也不看手机屏幕,她的手慢慢地放下了,沮丧地说:“那我再去拍几张吧。”
他一把拉住她的手,终于说:“脚疼不疼?”
岑溪笑着摇头:“医生说我可以稍微走动一下。”
“我背你去看。”
岑溪愕然,有点怀疑自己听到的话,可是下一秒却亲眼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蹲下。
他催促:“上来!”
她下意识就听话趴在了他背上,一直到他背着她大步走起来,她才反应过来,窘迫地在他耳畔说:“这么多人,我还是自己走吧……”
“怕什么!”他把她的腿往上抬了抬,“去哪边?”
岑溪胡乱指了一个地方,还是不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他背着,向来他只抱她,还经常是在某种时候,仿佛也是理所当然。这是他第一次背她,他的背沉稳有力,趴在他的背上非常舒服,但是她只觉得这样的亲近很古怪很尴尬,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最后两个人草草看了一圈熊猫,便又坐上观光车原路返回了。
回到市区后,阮少棠也没问她晚上吃什么,径直带她去了一家本地非常出名的川菜馆,可是没想到在门口却遇着了旧人。
那是岑溪的大学同班同学,三年多不见,乍然在门口相逢,两个人都愣住了。还是袁雅最先反应过来,惊喜地说:“岑溪,好久不见,你怎么在这里?”
袁雅无心的一句话,岑溪却顷刻间思绪纷飞,是啊,好久不见。离开学校后,她几乎跟从前的同学全部断绝往来了,这几年在同城都没遇着几回同学旧友,可是却能在他乡相遇,命运从来都是这样避无可避,从前终究不可能被一刀斩断。
岑溪终于也笑着说:“我过来有点事。”
袁雅的目光转向她身边:“这位是?”
岑溪的笑脸不觉一僵。阮少棠还扶着她,轮椅又被他嫌弃地丢在了车上,片刻后,她听见他说:“你好,我是阮少棠。”
袁雅笑呵呵:“你好,阮先生!”
袁雅是和男朋友一起来吃晚饭的,遇见了岑溪自然就拉住了她要请吃饭:“你来了成都,我当然要尽地主之谊请你吃饭啊,阮先生你也一起来!”
岑溪自然推拒不了,他们本来就是要进去吃饭。
这一顿饭岑溪吃得百味杂陈,可是饭桌上的气氛依然很好。袁雅的男朋友是北方人,特别豪爽,一上来就叫了两瓶五粮液,还有一大桌子川地佳肴。阮少棠与他相谈甚欢,席间两个人频频举杯。
男人们喝酒,袁雅拉着岑溪絮絮说话,讲起毕业后同学的去向,感慨何叶现在做了大明星,唏嘘地说:“我以前还以为你跟她都会成为大音乐家家呢,不过她现在也很好,我朋友好多都是她粉丝,连我也是。对了,你呢?你还在弹琴吧?”
对面的喝酒声静了下来,餐桌上有片刻的寂静,岑溪低头吃了一口麻婆豆腐,红油明亮的豆腐烧得又细又嫩,入口柔若无骨,可是她舀的一勺豆腐有半勺花椒,火辣辣的麻味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又麻又辣,呛得她眼泪都出来了。一杯水伸到她面前,她一把接过来,连喝了几口水才压下去满嘴的麻辣。
她抬头笑:“没有,我开了一家咖啡馆。”
袁雅愣了一下,很快又笑了:“开咖啡馆也很好啊,我以前一直想出国继续学音乐,不过遇见了他也放弃了,我知道自己没什么天分,学了这么多年的音乐也做不了大音乐家,干脆就抓住眼前人,反正一辈子乐乐呵呵的过就行了。”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对面,又在她耳边补了一句悄悄话:“我觉得这个阮先生蛮好的。”
岑溪端起了酒杯:“袁雅,我们好久没见了,干一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