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些什么呢?”沐浴完的师宁披了件里衣,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看到唐乾这冷笑的模样就觉得像是在打着什么狐狸算盘。
见到他来,唐乾立马收起那精明干练的模样,露出一副痴汉似的笑容,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做小伏低,抢过师宁手上的毛巾帮他擦拭。
王公公见状,笑着退下了。
房内笑语晏晏,宫中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原本智珠在握的美人苏氏如今被软禁在宫中,被人严防死守。她用尽最后关系写了封信送出宫去求助情郎,却不料反被截住了信,缴获了最后的一点钉子,又被模仿了字迹写了那条言语暧昧的纸笺。
现在她还全然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严密监视,早已被唐乾等人了若指掌,还在满心期待这四皇子能够把自己救出去。她在信中写得哀婉凄切,有极大的信心能够打动四皇子,即便是入了四皇子府、或者与四皇子远走高飞,也未尝不可。
她等得焦虑难耐,时间越久越是心凉。终于有一日深夜,宫中似乎出了什么乱子,屋外几声沉闷的打击声过后,屋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进来两个太监打扮的男人。
“娘娘可是苏美人?”两个男人中一人沉声询问。他一开口便不像是太监了,声音低沉粗豪,显然是假扮的太监。
苏氏大喜过望,颤着声音:“你是……”
“属下是四皇子派来接娘娘的,还请娘娘随我们来!”
半个多月来的担惊受怕,此刻都化作了欣喜的泪水,苏美人流着泪点头称是,美人垂泪,宛如梨花带雨,惹人疼惜。
跟着两个男人步履匆匆,然而走了许久都没有见到宫门。她有些迟疑地停住脚步,问道:“二位大哥,这方向怎么像是前往前殿的?”
两个男人闻言当即转过身,冷声道:“不错,正是前往前殿,四皇子在此等候娘娘。”
苏氏闻言一惊,有些疑惑。忽然想到四皇子从前曾流露出要逼宫的意思,一个猜测涌上心头,吃惊道:“莫非……莫非刚刚的动静,是四郎在……”
“娘娘慎言,四皇子已经恭候多时了!”说着,三人转过内外宫间的最后一道月门,前殿已然近在咫尺。
之间前殿的白玉地砖上,身披甲胄的士兵和御林军针锋相对,显然已经剑拔弩张。四皇子正盛气凌人地说话,看到苏氏,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而他身后的谋士中,唯有刘先生跟着,此刻面容暗淡,似乎已经大势已去的颓唐。
“哦,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朕写下传位昭书,你还可以大发慈悲,送朕去西山行宫养老是么。”唐乾威严肃穆的声音传来。他披着外袍,似乎是刚从床上被人惊扰起来,即使此刻,他一只手依旧紧紧拉着师宁的,好似不愿分开。
四皇子将视线转移到唐乾身上,他眼中闪过得意自满,颇为骄傲,眼前这个男人曾经是他心中最伟大最无所不能的存在,然而现在,他却将他逼到如此仓惶狼狈的境地,何其快哉!曾经正眼都不会瞧的落魄皇子,即将登上皇位享受万民朝拜。那场景,光是想想都让人心神激荡。他忍辱负重多年,为的就是今日的一朝风光!
“不错,父皇,念在你我父子之情的份上,朕不会伤害你,只是如今大局已定,识时务者为俊杰,想来父皇也不会再做无畏挣扎罢。”
“连朕都叫上了,”唐乾嗤笑了一声,“小四,你有种。”
他另一旁站着刚刚被招回京的太子,不过几个月不见,太子就成熟内敛了许多。太子原本丰神俊朗,只是太过年轻气盛,如今经历挫折磨砺,更添底蕴,已然有了一国之君的气度风仪。他蹙眉叹息:“四弟,明知不可而为之,你这又是何苦呢。”
“你住口!”四皇子怒道,“又是这种宛如施舍的语气,太子,朕最烦的就是你这种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态度,如今你为鱼肉,朕为刀俎,你以为能够凭借三言两语让朕束手就擒么!”
唐乾怒极反笑:“好大的口气!承祚(太子名讳),你退下,你四弟冥顽不灵,朕也不缺这么一个儿子。”
说着,唐乾一挥手,忽然潜藏在各处的禁卫军将士出现,反包围了四皇子的军队,而四皇子军中亦有不少人突然反水,倒戈相向。
不过片刻,形势倒转。眼见大势已去,四皇子发狂道:“你的确不缺儿子。只是你还有别的选择么?大哥已死,老三老五不堪重用难成大业,传位给他们也迟早要败坏基业。明明我文治武功样样拿得出手,可你却从来没有正眼瞧过我!为什么,父皇!你宁愿要这个被废过一次的前太子,也不愿考虑我,莫不是因为这个阉人给你吹了枕头风!”
“你住口!”唐乾听到他提到师宁,当即怒斥,紧张地转头看向师宁,见他神色平静,心下稍安,“明明是你自己心术不正,沉浸于歪门邪道之中,还有脸说别人。”他转向一边阴影中已经被这突变的形势吓傻的苏美人三人,冷笑道,“不说别的,这与母妃私相授受,秽乱宫闱,该当何罪?”
四皇子看着被控制住的苏美人,惨声道:“琴女,是我害了你……”
苏琴女泪流满面,忽的转向一边冷眼旁观的唐乾:“陛下,陛下!是琴女错了,琴女一时鬼迷心窍,做了对不起陛下的事。但琴女与四郎只是一时冲动,发乎情,止乎礼,没有半点逾越,还请陛下饶命啊……”
四皇子一呆,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跪在父皇脚下苦苦哀求的女子,他不相信这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意中人,那个令自己神魂颠倒,不惜冒大不韪逼宫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