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12-22
至乾六年元月十五,上元节。
这本该是个合家团圆的温馨节日,特别是对于刚刚经历过一场民变的新会来说,对于新会城中因为官府镇压民变的铁血手腕噤若寒蝉的百姓来说,他们本该享受这个一家老小走上街头,观花灯、猜灯谜、放河灯的欢乐之夜,排遣心中的压抑和恐惧。
然而,现实却不允许百姓们舒缓心中的愁烦。
昨日,莫降回到新会的第二天,也就是元月十四,朝廷的征召令到达新会——这一纸薄薄的征召令被贴出来之后,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新会城,言之凿凿的消息,如一座大山般压在了新会百姓的心头,上元佳节的气氛也消失的无影无踪,离别的仇怨开始在城中蔓延,无奈的叹息声,自各家各户中飘出,不绝于耳……
莫降和文逸的推测并没有错,百姓们再一次选择了忍耐。或许是张凛等人处理民变的铁血手段压制住了百姓们的愤怒,或许是因为少了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的暗中鼓动,这一纸征召令,虽然引起了一片叹息引发了一片恶毒的咒骂,但却没有带来骚乱……
莫降虽然说过,他要亲自带着被征召的壮丁去整修黄河河道,但是因为他的身份敏感,所以他选择混在民众之间,在暗中指挥着这支一夜之间征召起来的队伍——而这支队伍的表面上的领导者,乃是莫降亲军中的两个人——胡力和常胜。
年前,那场发生在崖山脚下的与崖山执法内卫的战斗,这两个人也是参与者,但是因为他们二人受伤较轻,所以被莫降委以重任,担任这支队伍的正副领队。
此刻,新会北门已是人满为患,城中百姓,几乎全部聚集在此——然而,百姓人数虽然众多,但却并不嘈杂。百姓们以家庭为单位,三三两两围在一起,低头私语,彼此安慰,互相嘱托。浓浓的离愁,在人群上空聚集,仍旧带着寒意的春风呜咽着,更为其增添了几分悲凉之意……
与莫降同行的,还有宋景廉和韩菲儿——莫降本不同意这两人跟来,因为这一路北上,全靠双脚赶路,餐风露宿不说,还要在规定期限之日前到达目的地,而宋景廉已经老了,韩菲儿又是个女子,赶起路来肯定多有不便——然而,无论莫降怎样劝说,二人就是不听。
韩菲儿不想再同莫降分开还有情可原,可宋景廉硬是要同行,其目的就耐人寻味了——不过,二人虽然隶属不同阵营,跟着莫降的用意也不一样,但应对莫降劝说的方式,却是出奇的一致——面对莫降苦口婆心的劝说,二人都选择以沉默相对。
即便莫降口才再好,他也不可能劝得动两块“石头”,而且,在这件事上,文逸却是支持韩菲儿的决定,他说:“宋景廉既然执意同行,其中定有阴谋,而唯战兄伤势仍未痊愈,有菲儿在一旁照应着也好……”
莫降无奈,只能带着这二人一起上路——不过,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三人都化了妆:莫降扮作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柔弱书生;宋景廉装成一个“风烛残年,行将就木”的鳏夫;而韩菲儿则换了一身男装,黏上了两撇胡子,装扮成一个“大隐于市,身手不凡”的民间高手……
临别之际,来给三人送行的,只有文逸一人。
“唯战兄,这一次远行,你需谨记四个字。”文逸的送别言辞,少了一些儿女情长,却多了一些关切和嘱托。
“哪四个字?”宋景廉替莫降问——因为民变的失败,他和黑将之间已经产生了隔阂,而这次跟随莫降去整治河道,则是不折不扣的戴罪立功,假若这一次再失败了,崖山之上,恐怕再不会有他的容身之处。所以,宋景廉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收集情报的机会。
熟料,文逸却笑着看了宋景廉一眼,给出了一个极有指导价值,又是毫无用途的一个答案:“随机应变!”
宋景廉意识到,文逸望向他时,露出的笑容高深莫测,隐隐带着阴谋的味道,可他尚未想明白文逸忽然对他微笑的原因,莫降已经正色回应道:“逸才兄提醒的是,我一定时刻谨记逸才兄的金石良言……”
这算哪门子“金石良言”?分明就是在戏耍贫道嘛!——宋景廉忍不住想。
“铛——!!”
便在此时,顶盔掼甲,腰挂战刀的胡力走到城外一处地势较高的土丘之上,敲响了手中铜锣:“时间不早了,大家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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