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显然在担忧着某种即将到来,却又无可避免的命运;据说,其中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举家被迁荆南、湖南,甚至是往岭南和安南去,另行开始异乡的生活而已。
不过李师成随即也在心中自嘲了一下,难道自己也不是这黑名单上的五类分子之一,需要清算和正别的旧属官吏中的一员么。之所以还没有遭受道这种待遇和结果,主要是因为前些日子里他的一些作为和表现。
他不但在城破后亲自带人看守和锁死了,存放着事关节衙军机的名录图籍簿册案牍的內架阁库;而赶走了好几波试图放火或是流窜过来抢东西的乱兵。还主动为接管府衙各处设施、要点的太平军将士,提供某种意义上按图索骥式的协力和帮助。
因此,有这么一个积极主动的出头鸟为榜样和典范;也自有一些心存侥幸的投机之辈站出来效从和配合;多少也让接下来在太平军强大武力保障和威慑下,城中各处接管和清查行动,获得了某种意义上的事半功倍效果;
所以,这次他也终于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一个机会,一个面见那位太平军之主进行陈情和阐述,以决定他们这些旧有体制人等的何去何从的命运所向,
(到底是剥夺身家所有而发配到南边地方去劳动改造;还是有所宽赦的辗转到大讲习所里去编书、写回忆录;还是在甄别和改造后充实到相应的教学岗位上去发挥余热;乃至给与一定留用的考察期以观后效的可能性。)
然而,随后在城外码头一处临时热火朝天的工地上;他就见到了这位并没有重重森严的仪卫在旁,而显得相当恬静闲淡而又高深莫测的太平军之主。
仅仅是对方转头过来的澄净目光,就让他有一种被洞彻入骨的错觉,而让许多打好腹稿和盘算,就像是被晨光照散的雾霭一般无所遁形了。
“说吧,你想要什么。。”
周淮安毫不赘言开门见山的问道。
“在下,在下,想问贵军要一个人头。。”
李师成犹豫了下,再度鼓起勇气开声道。
“你要谁的人头。。”
周淮安不禁有些诧异道。
“润州刺史杨茂实之子,小衙内杨平安的人头。。”
李师成却是好不掩饰的恨声道。
“可说明下缘由么。。”
周淮安似乎稍来了点兴趣。
“实在是难以启齿的辱家之恨,门第之仇。。以我的身微力轻,怕是用事无望了。。然而贵军所向,却是给了我一线之机。。遂意厚颜苟且相求当前了。。”
李师成微微咬着牙齿透声道。
“那就凭你,又能拿出怎样的价值和条件来了。。不要和我说之前的投献之举,就算没有你来出首,自然也会又别人的机会;只不过是给你挣到这么一个面呈的机会而已”
周淮安却是形容无波的道。
“我曾经侍奉过那位渤海郡王,也经受过周令公的阴私勾当。。节衙之内大小干系不敢说尽皆知,但也是能拿准其中大半。。府衙之下大小人等也是无所不识的;乃至城中大多数的背景来历,亦是可为襄助一二。。”
李师成继续咬着牙齿决然到道。
“只是事后,我自然不求能够苟存己身,只求给我家人一条活路而已。。”
“我明白了,”
周淮安却是不以为然的道。
“你如果表现的足够价值的话,莫说是区区一个小衙内,就算是杨茂实的人头,我也可以交给你。。这厮想要易装潜逃,却是被我的麾下在城门处识破了。。”
“但凭君上驱使。。。”
李师成却是有些惊异过望,而又破釜沉舟一般的当即拜倒下来
相继询问和交代了一些事情,将李师成送走之后。周淮安心中对于他的评价,也从稍微有点良知和底线,却又局限于自身环境和格局的传统官僚;稍为提升到注重家人而有所担待,不惜为之赴难的好父亲、好丈夫角色。
至少从用人的厚黑学上说,这也意味着更多的可控性和被掌握的弱点。处理完这件不怎么要紧的小插曲后,周淮安再度将眼光看向远方江上的地平线。
因为随着丹徒与江宁之间的水陆恢复往来畅通,今天是窈娘从江宁过来的日子,周淮安不免心中充满了某种若有似无的憧憬和悸动了。